“你去问问。”
胡贵走过去,起初几人还不肯说,直到胡贵提及胡九龄。听说胡家老爷还记得他们,感动之下几人终于说出来。
这几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两日沈家下人推着炭转悠,依次为要挟强迫蚕农毁契时,坚持不肯更改契书的那几人。而事实真相也跟胡贵猜得□□不离十,这几人跟胡家合作久了,不想背信弃义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如他们这般真正用心养蚕的蚕农,无论如何都不希望看到自己耗尽心血养成的桑蚕被沈家那么糟蹋。
“三七开,沈家七我们三,抛去各种开销,能赚得还只剩不到一成,沈家打发叫花子呢。再说沈家做得那是什么布,好丝孬丝混着一起织,缺斤少两弄出来糊弄人。就算这批蚕全死光了,我也不能让沈家拿过去弄那种绸缎!”
说话之人是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即便事情过去已经有几日,提起来他还是气愤不已。
“您老放心,我沈家定不会亏待你们。”
熟知胡九龄行事作风,胡贵连连保证道,然后折返回马车上,将方才对话一五一十地告诉胡九龄。
“看来这批蚕是真都死了。”
叹息一声,撩开帘子看向外面,胡九龄道:“外面不是有人浑水摸鱼,想多领点炭,你请他们帮忙看着点,工钱……就按照合同上的出。”
“老爷,那几家生丝好,这可不是笔小数目。”胡贵吃了一惊,而后劝道。
“此等品性坚定之人,值得嘉奖。别说胡家不缺那点钱,就是如沈家今日般陷入困境,该给的钱也不能省。去吧,就按我说得办。”
几人皆是多年养蚕之人,青城周边哪家有多少张蚕、哪家养得蚕好,他们再清楚不过。听胡老爷想方设法把他们亏掉的钱补回来,他们更是感动不已。又因着自家蚕已经死光,事不关己少了一层利害关系,这会他们监督起来格外尽心。
于是乎,在阿瑶想出互相监督的法子后,胡九龄又为此次之事上了一层双保险。
即便如此阿瑶还是有些不放心,她站在边上亲自看着。顺着城西众养蚕人家的住处一路慢慢往东走,亲眼看着各家各户领上第一批炭后,眼见着后院蚕室一道道炊烟升起,她总算彻底放心下来。
她的这番辛苦没有白费,看着胡家姑娘亲力亲为,白净的小脸因为跑来跑去而挂上一层汗珠,梳理整齐的刘海湿哒哒黏在上面,这些百姓们心里不是不感动。
在烧起炉子加好炭后,各家女人在家里守着,青壮劳力则出来,跟着一起到码头上帮着搬炭。这时候胡贵事先安排好的人终于派上用场,当有人好奇地问道,这炭是哪来的之时,他们就会把管家刚吩咐的说辞说出去。
于是没过多久,所有人都知道胡夫人体弱受不得凉,为了让她安心养病,胡家一年春秋冬三季都要烧地龙,将整个后院烧热。因着需求甚大,胡老爷特意派人去西北买炭。
至于为什么不早说,任由沈家欺压到头上。在谈及这个问题时,胡家下人面露无奈。
“我们老爷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从来不带说虚话。这炭大老远从西北运过来,多走两天少走两天,那是谁都预料不到的。万一多走那么两天,倒春寒过去了,那岂不成了老爷在卖大家好?不等船真正到码头,亲眼看到东西,老爷绝不晃点大家。”
有这番话在,继前几日拜师仪式阿瑶大大露一回脸,刚才宋氏又“因病阴差阳错造福众人”后,这会胡九龄又成了所有人感激的对象。
看着码头上堆成小山的炭,再也不用担心熬不过这场倒春寒,青城百姓长舒一口气。
放松下来的同时,他们又对胡家感激起来。
胡老爷,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人。
胡家一家三口,全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转世。
可前头咱们还那么多胡家,不声不响地就撕毁契书。皇商进贡那些事,这些普通百姓不懂,但他们明白,做绸缎生意的得靠生丝,上好的生丝在谁手里,谁就能赚钱。
“不能把生丝卖给沈家!”有人提议道。
“可契书都签了。”此言一出,不少人面露懊恼。
这些人,总算还有点良心。方才被胡九龄找出来,负责监督黑炭发放的几位蚕农暗自点头。
胡家对他们那么好,这会他们当然也要替胡家着想。就算自己家蚕死光了出不来生丝,但也可以鼓动这些人将生丝卖给胡家。
“诸位听老朽一言,今早孙家门前的事,大家多少也听说过,沈家出了大问题。这会他们正焦头烂额,咱们凑到门前闹一闹,指不定能解除契书。”
“当真?”
“反正炭都搬完了,也没事,姑且试试看。”
后者的提议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当阿瑶和胡九龄父女俩带着戏班子、乘坐着华丽的马车,摆足阵仗来到沈家门口时,丝毫没有想到后面还有千军万马正在路上,很快就能到达战场。
城西动静那么大,沈家这边又怎么可能听不到。父女俩来到沈家跟前时,站在府门前迎接的正是沈府大管家。
“胡老爷、胡姑娘,小的有失远迎。”沈管家连忙迎下来,抱拳作揖,做足了恭敬姿态。
“胡某听说沈兄病了,恰巧路过,前来探望。”
大夏人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