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宗景泰十五年,大将军周定邦与奉命监军的狄岚率领数十万大军在定州边界与西戎兵戎相见,鏖战数月后时逢西戎大汗猝然辞世,遂以离间计使得西戎部落内部起了萧墙之争,趁乱逐一击破,将西戎一举驱逐至鄙远之地,边境暂得十数年安生。淳祐四年,西戎分支部落特木日沁遣使来朝愿为大晋属国修书和好,淳祐帝允。淳祐四年底,西戎分支部落辉特率军来犯,抢掠定州财物,一味忍让非长久之计,淳祐帝乃派兵协助特木日沁收服辉特支部。淳祐六年,辉特支部降于特木日沁,特木日沁首领拉克申一统西戎,承继可汗之位。
淳祐十二年底,西戎派遣使节入京,觐见皇帝,按例进贡牛羊马皮。
谨身殿。
“陛下。”西戎使节单手搭在胸前,向高坐龙椅之上的皇帝双膝下跪,中原官话说得十分顺溜,“此番信都之行,还有一事恳求陛下应允。”
西戎可汗拉克申前阵子病逝,西戎身为大晋的藩属国,新可汗若要名正言顺的继位自当得到晋朝皇帝的承认,颁赐宝印才做得数。
淳祐帝心里门儿清,面上只淡淡一笑:“无需拘礼,只管说来。”
“先可汗病重多时,早有遗言明示何人继位,可因着某些关隘……”使节面露为难之色,迟疑了一番,道,“部族里多有不满之意,还请陛下早日向臣下颁赐宝印以示正统。”
若只是不满之意,西戎今年来朝便不会比往年晚了小半月。拉克申既有统一部族之能,驭人之术自然不容小觑,尸骨未寒之际怎会起了内斗?
淳祐帝来了点兴趣,捻着胡须微笑问道:“可汗既有遗言,岂能棘手?”
使节微怔了下,伏地作拜:“先可汗膝下五位王子两位公主,病重初时暂命大王子统管部族,病重中途又命三王子协管部族,临终之际又改命大公主继任汗位……西戎有史以来尚未有女子统管部族,大王子与三王子多有不服,是以……多有口舌之争。”
淳祐帝曾与拉克申有过数面之缘,那时并不知他原是如此多变之人,此刻也怔了下,随即问道:“那你是为谁来求赐宝印?”
依旧伏趴在地的使节闻言,浑身战栗,颤声道:“臣、臣……臣自然是为了已继任汗位的吉布楚和公主而来。”
淳祐帝抚须不言,良久才道:“朕知道了,你且先去使馆安歇,不日便会给你答复。”
使节退下后,礼部尚书姜和正与兵部尚书沈让经传召前来。
姜和正:“虽与我朝礼制相悖,不过此乃西戎家事,不便多管,金册宝印赐给他就是。”
淳祐帝又问:“这吉布楚和是怎生个人物?以往从未听闻,竟将她几个哥哥给压住了?”
沈让:“据定州戍边将领所报,前几日吉布楚和为稳固汗位将三王子斩于马下,其心术手段可见一斑。”
西戎先可汗拉克申为人耿直爽朗,不意竟会有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女儿,恐怕拉克申临终遗言是否做得真都得仔细思量了。不过姜和正所言极是,西戎内部要争抢汗位令他争便是了,如此一来才无心思虑也无力谋划不臣之事。
刑部。
桌案之上铺着一册奏本,字迹未干,弥散墨香。
陆禾搁下笔来,凝视奏本许久,手中的官印迟迟不落。
蓦地听闻脚步声响,余光中瞥见一袭朱红官袍——
“陆大人的参本拟得如何了?”胡来彦昂首阔步地走来,满面春风得意。
陆禾静下心思,不紧不慢地戳上官印,向胡来彦拱手笑道:“有胡大人代为把关,自是操翰成章。”
胡来彦拿起桌案上的奏本,从头至尾细细览过,频频点头称道:“不错不错,鲁王殿下眼光独到,陆大人果然才思敏捷,弹劾之言写得有理有据使人不能不信服。”将奏本合上,递给她,狡黠笑道,“明日早朝,你只管执笏出列,鲁王殿下安排周到,总不会使你成为众矢之的。”
陆禾点头称是,垂眸掩下黯然之色。
“东宫优柔寡断非储君佳选,且并无外戚护佑。鲁王殿下英明果敢,又兼有兵权在身的安国公一脉护持,近来朝中声势也颇旺,私底下拉拢了不少大臣。你入鲁王麾下为其谋事,乃是弃暗投明,前途无量!”胡来彦拍拍她的肩膀,朗声大笑着走出房门。
奏本虽轻,握在手中仿佛千万钧,自窗外望去,天边彤云密布,似要落雪。
陆禾在心底默默叹了一声。
吏部尚书府。
前几日冬狩,归来后皇帝给诸位在京三品以上的大臣皆赏赐了狩猎所得的野味,君臣共享。
刘氏自产下秦溶月后身体底子虚弱,已不能再孕,每每寻思着她一个小女孩着实寂寞,正巧柔珂与棠辞自梁州带来个虞小渔,可相互作伴。虞小渔不似官宦人家里生养的孩子骄纵顽皮,懂事乖巧得令刘氏视若珍宝的宠着,视如己出。
时近傍晚,雪花片片飞落。
梅园中,典雅清逸的木亭,四周皆挂有厚厚的毛毡子,可避风遮雪。
不时有奴仆婢子鱼贯进出,奉上蔬果菜品。
走近可闻炭火噼啵之声,木柴的松香肆意弥漫,和着浓烈的肉香扑入鼻内,引人为之垂涎三尺。
梁州赈灾,皇帝lùn_gōng行赏,原意与棠辞个工部郎中的职务,思及她的郡马身份,又破格将其升迁至吏部右侍郎,官拜三品。
是日,棠辞自衙署下值,与秦延一道回府。
才步入府邸,便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