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干咳一声,俊颜上难得有尴尬之色:“昨晚没劳动你的手,怎会使不上力气?难道天做衣裳累着了?”
说着便要给她揉手腕,霍容玥面带几分嫌弃的躲开:“不用你揉。”这青天白日的,万一发生点什么不该发生的,她的面子里子大概会被有心人扯到地上踩。
霍容玥终究还是有几分不放心的,偷偷用余光去瞧他脸色,却见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摸摸鼻子想要讨好。他既然不生气,她便敢将提前想好的话说给他听:“夫君你不知道,我今日还抄了老大两张宣纸的佛经,我偷懒用草书写,写完手腕更疼呢!”
长孙昭迅速从她话里抓到她期望的重点,并皱眉问:“宣纸比平日大许多?两张?”
“对!”霍容玥用手比划个大概的长宽,眨着眼睛诚恳道:“若是照这样下去,我不得每天都留在母亲那里抄佛经,我可没时间给你做衣裳啦!”她并不知晓,她扯谎时总会加上一些没用的话。
如她所见,长孙昭表情里闪怒色,还有她看不懂的沉痛。
她叽叽喳喳说完良久也没听他接话,正犹豫要不要说点别的挽回一把,便听到他沉声道:“先前李嬷嬷说长孙念收用了通房,我原是相信的,后来我命人盯着长孙念房里,那通房夜里并没有进过他房里,反而被送到下人房里伺候一个马夫,我派过去的人告诉我那马夫是殿下身边心腹大宫女玉央的侄子,因为长得丑一直没有姑娘愿意跟着他。玉央与他多年未见,很是为他的亲事着急,但玉央向殿下发过誓,此生此世一心伺候她,绝不会有别的牵挂。”
他说完霍容玥便什么都明白了,她抄佛经的宣纸为何增加也有了解释。
大公子长孙念虽然表面上对她恭恭敬敬的,像个乖巧懂事的孩子,然而实际上他从一开始便想着与她这个继母为难。成亲后的拜祭、年节去霍家拜见、逼她做个贤良继母让她主动向长孙昭开口提去谢家,这些拐弯抹角并不高明的招数都是长孙念对她的不满,如今又想着用画眉牵制住玉央姑侄让他们为他办事,他所作所为只为不让她好过而已。
“原来大公子并不喜欢我。”霍容玥低声挑开这层面纱。
长孙昭冷哼一声,“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他喜不喜欢什么也影响不到你我。不过,我却是不愿看着长孙家的骨血往歪路上走。”
这天午时,玉央心事重重的走出醇芳园打算去给侄子送点吃的,还没走到下人房便被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捂嘴带走,男人衣袖上隐隐绣着平宁二字,玉央一颗心坠坠往下沉,眼泪也缓缓流下来。
空旷的院子里放着三条长凳,已有两人嘴巴塞着布条绑在长凳上,还有一张空余,男人粗暴的将丝毫不反抗的玉央绑上去。
负手站在正前方的男人转过身来,眼里全是冷酷的笑意,他身侧站着瑟瑟发抖的少年,脸上挂着尚未干涸的泪痕,稚气未消的脸庞上布满恐惧与伤心。
“面朝西,跪下。”
长孙念迟疑屈膝,西方空无一人,天空中偶有不知名的鸟儿飞过,远处是京城最荒凉的西山,也正是长孙家祖坟所在。
左耳有木棍打在ròu_tǐ上的闷声,还有三人隐忍的轻哼,若不是嘴上堵着布条这院子里怕早就是鬼哭狼嚎一片,泪痕上有眼泪滑过,长孙念低低唤了一声父亲。
良久之后,院子里只剩下一高一低两男人。
长孙昭轻声开口:“我不是你的父亲。今日之事便是给你一个警告,我绝不许你走上错路,更不会让你算计我护着的人!”
跪在地上的少年倏地转身,不可置信的看向长孙昭:“父亲!”
长孙昭没答应,只留下一句:“男儿志在四方,万不可目光短浅只顾眼前方寸之地。”
他转身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寒风吹起衣角,轻轻浅浅立在衣角的一抹翠竹好似真的已发芽抽叶郁郁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