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睛后的第一句话,问唐芷怎么样了。
阿宝气呼呼地用触手拍我的额头:“你管的还真多,先顾好你自己吧!已经昏了两天了,刚刚才退烧。”
我试着撑起身子:“别大惊小怪,一点皮外伤又不会死。我问你唐芷呢?脱离危险了没有?”
阿宝鼓了鼓腮帮子:“你不是说,洛西风已经把你逐出师门了么?唐芷的死活又轮不到你来管。”
我:“……”
沉默半晌,我说还好是真的,我还以为是梦。
“啊?”显然阿宝没太明白我的话,还以为我是发热糊涂了脑子,把话说反了呢。
“没有,我只是庆幸已经发生了的,接受便好。免得以后再发生一次,还要痛。”我的头很痛,本以为无力存储的那些不愉快却像刀子一样刻在记忆最深处。我忘不了洛西风的每一字每一句,就好像——千年之前我告别苏砚时说的那般决绝。
“国仇未报,民患当头,你有什么资格叫我与你放下一切双宿双飞?苏砚,你只是一条锦鲤,再漂亮,也不过是观赏的玩物。你安抚的,是我面对黎明号角之前最恐慌的一段黑暗,但你永远不可能随着我一并冲锋陷阵——”
“阿黛……”阿宝用触手轻抚我的脸:“别哭了好么,你身体这么虚弱,再哭就要变成小鱼干了。”
“阿宝……”我突然就失控地把脸埋在萝卜的肩膀上:“都是……报应……我究竟为什么要用千年的执念来惩罚我自己?究竟为什么要把洛西风当做苏砚来坚守?可是,习惯习惯,就会爱得忘了初心。明知道他什么也给不了我,为什么就是不愿放手呢?”
“因为鲤鱼只有一根筋啊。”阿宝说。
“滚!萝卜还只会花心呢!”我抹着泪涕,笑不出释然,笑得出无奈。
“啊呀你别动了,”阿宝皱着眉,扶住我的腰:“伤口又流血了!”
等到萝卜把血淋淋的手抽回来,我才意识到背上湿漉漉的,灼痛发热。
“你别动,我再去拿药帮你换!”阿宝的眼睛游了一下,仿佛下意识的一个动作,却叫我惊讶不已!
——他竟把沾满我鲜血的手掌凑到唇边,吮了一下!
红殷殷的鲜血沾在他小巧玲珑的唇齿上,像胭脂一样明艳。粉嫩的舌头一卷,舔得干干净净。
“阿宝……”我捏住他的手掌,慌忙用帕子擦:“你……你干什么呢!”
“啊?”阿宝呆头呆脑:“我干什么了?”
我狐疑地打量着他,旋即摇摇头:“没……”
我想,有时候就好比说想要试试这把刀快不快,于是无意识地就在自己手指上切一下。这种被自己蠢哭的行为人人都有。
所以阿宝他……应该不是故意要舔我的血?我决定还是先别戳穿他了,免得萝卜恶心着。
这时房门打开,轩辕野进来了。我不想让他大惊小怪,赶紧把被子蒙住。可是沾血的帕子还是从床沿滑了下来——
“小公子,我跟你吩咐过,她醒了要立刻通知我——”轩辕野对阿宝说。
“唉,王爷你都守了两天了,刚刚才回去休息会儿,我哪敢打扰?”阿宝很识趣地往后退,把位置让了出来。然后呲溜一声,变个萝卜遁地走。
我是真的很感动阿宝对我所做的一切,在他眼里,洛西风也好轩辕野也罢,只要谁对我好,他便与谁为善。
我想,终此千年执念,还不如一个道行浅薄的小妖怪对我有情有义。
甚至有天我与洛西风有缘无分,与轩辕野相忘江湖,都不会比失去阿宝来得遗憾。
“要吃点东西么?我吩咐厨房做了绿豆粥。”
我摇头,说没什么胃口。
“让我看看伤。”
“不用——”我裹着被子往后窜了窜,却是扯得伤口痛到窒息。
轩辕野犹豫了一下:“那我叫医官过来?”
我又摇头。
“事情的大概我都听说了。现在唐姑娘已经醒了,没有人有权责备你,也包括你自己。”
我轻轻哦了一声,便不想拗了。咬了咬牙翻过身,把腰露出来。
“得罪……”轩辕野拉开我的里衣,一层层拆解绷带。
我不敢出声,只把下颌垫在枕头上。摒得住哽咽,却怎么也按耐不住泪水。
“痛么?”男人粗糙的手掌小心翼翼,尽可能地没有碰触我的肌肤,冰凉的药膏大面积落在上面,疼丝丝的。我一动,他就更不敢再下手,就这样僵持了很久。
“不痛,只是有点冷。”我说麻烦你快点好么。
“你还在发热。”轩辕野用手背探了探我的额头:“药等下就送来,吃了再睡一下吧。”
“轩辕野……”
“恩?”
“你说如果王妃娘娘转世去了轮回,她会愿意保留今生今世对你的记忆么?”我摸了摸扎好的腰,缓了口气侧躺下来:“她会愿意等待来生,再续前缘么?”
“不会吧。”轩辕野想了想,很确定地摇头:“前世今生皆虚妄,不如珍惜眼前人。”
“珍惜眼前人是么?”我苦笑垂泪,我可曾想过要以当年的遗憾去束缚他,霸占他?
从相遇的那天起,他就是洛西风,我就是阿黛。
在这一点一滴与前尘旧事皆无缘的相处里,我以为他早晚会用心动证明我的存在。
“阿黛,”轩辕野侧坐到床榻前,把我靠在他胸膛上:“我不知你执着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你千年守候的人到底值不值得。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