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清楚,人人都质疑他为什么不验明韩烈的身份就轻易让他认祖归宗了。那是他们不明白,韩烈身上有她太多太重的印记,他当年已经因为多疑而失去了她,如今,他不愿意再羞辱她一次。
可是,文昊的事情,又确实处处蹊跷……
思绪飘忽半晌,心里头依旧没个决断。活到这把年纪,钟远山以为对自己的这些儿孙早看得透透的。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却令他感到久违的无力。
恭谨的长媳,温顺的孙媳,宽厚的长孙,沉稳的幺子。
一个个的背后,是否都藏着另外一番不为人知的真面目?
“羌羌。”钟远山最终把目光投注在佟羌羌身上。
佟羌羌对视上掩盖不住龙钟之态的钟远山,“爷爷……”
“我现在只问你一句话。”钟远山眼眸锐利,“你和你小叔之间,到底有没有做出苟——”
“没有!”未等问完,佟羌羌当先否认,斩钉截铁,眼神坚定,面容坦然。
这边,韩烈的唇边几不可见地划过一抹意味不明的轻弧。
那边,钟远山面色缓和,“我知道了……”
钟文昊当即跳脚,“爷爷!你怎么——”
“我还没有老糊涂!用不着你来教我怎么判断!”钟远山十分不悦,“你们谁也不用再说了,今天的所有事情,我会让人仔仔细细地调查清楚。到时候谁是谁非,一目了然!”
“不过,文昊,”钟远山眯眼,“你糟蹋了人家妹妹的事,是怎样都得先给出一个交待的!”
钟文昊僵住。
朱锦华深知最后关头还是被韩烈扳回去一点,但自己确实已尽了最大的努力,无法再动摇老爷子。况且老爷子提醒得没错,外部矛盾得先了结,以绝后患!于是她站出来:“爸,文昊闯下的祸,由我这个当妈的亲自处理。”
钟远山未应和,转而唤了钟杰:“老二,文昊的这件腌臜事如果有半点风声透露到媒体那里,我唯你是问!”
钟杰接下任务,却是喜忧堪半——喜的自然是钟远山这句话等于给了他把控集团公关团队的权力,忧的是,文昊这一次捅下的篓子当真棘手,指不准后续会演变成怎样。
“老三,”钟远山在这时才唤了岿然如山的韩烈,“我会让人把事情查清楚的。不是你做的,不会冤枉你,你也别先自己全部揽肩上。”
朱锦华闻言轻蹙眉头——老爷子这话,怎么听都是在维护韩烈。
韩烈继续八风不动。
“羌羌,你……”终于轮到佟羌羌,钟远山却像是遇到了难题,沉凝着滞住。
察觉钟远山视线所至,佟羌羌局促不安地抬起掌心覆在小腹上——她猛然发现,闹到最后,里外不是人的成了她。她的孩子,究竟是……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钟远山房间的门在这时倏然被人从外面推进来。
钟如臻狐疑地站在门口,把所有人都扫了一遍,单肩依靠门框,轻笑着问,“人聚得这么齐,开大会呢?”
旋即,她的目光落在显然孤立一人的佟羌羌身上,勾勾唇:“批斗大会?钟家小曾孙的母亲看起来犯了大事?”
钟如臻的说话方式一如既往地讽刺满满,而她无意间的“钟家小曾孙”一词,又恰恰戳中了厉害之处,加剧了气氛的古怪。
跟在钟如臻身后的罗世彦察觉到不对劲,低声提醒她:“我们先回去客厅等他们吧。”
钟如臻甩甩手,似生怕事不够,哪里古怪偏往哪里凑:“我刚刚听管家说什么有外人来闹事,爷爷气得心脏病都犯了?我看爷爷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你们的表情都好像哭丧似的?”
“如臻!怎么说话的!”钟杰忍不住教训自己的女儿。
钟如臻毫不给面子地白他一眼:“你的宝贝儿子和宝贝女儿在外头,要训训他们去。我算哪根葱,值得您动肝火?”
被自己的女儿堵成这样,也是没sei了。钟杰气得几乎要冒烟,胡小庭口吻不善地问:“你今天又跑回来做什么?!”
“是我让如臻回来的。”钟远山沉沉接话,霎时堵住胡小庭。
钟如臻如同得到钟远山的撑腰,目露得意,尔后又问:“不是要给两个小鬼过生日吗?”
经提醒,胡小庭哎哟一声叫不好,本想跑出去看看俩孩子的情况,但一瞅大家谁都没动弹,她又马上止步。
临时闹出这些乌七八糟的事,钟远山也是没心情了,干脆发话:“不过了。刚刚交代的事情,你们该干嘛就去干嘛。”
佟羌羌尚白着脸立于原地。钟远山扫一眼她,再扫一眼钟如臻,心里对她的安置终于有了主意。
“如臻,羌羌先在你那里住几天。”
现在事情尚未水落石出,肯定不能让她跟着韩烈走的,否则韩烈不得坐实通奸侄媳的罪名?他绝对不允许韩烈的声誉受损!可是,倘若让她留在钟宅,一家人每天看着她的那肚子,也怪难受的。不如暂时眼不见为净……
担心佟羌羌心里头不舒服,钟远山安抚:“家里现在太乱,你养胎要紧,等事情解决了,再接你回来。”
佟羌羌的肩膀慢慢跨下去,心底深处漫上来成片的冰凛。
钟如臻挑眉,斜睨一眼低垂着脑袋的佟羌羌,问朱锦华和钟文昊:“她现在不是你们的宝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