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确实累了,也不推辞,便抱了薄被躺那张临时床榻上。
沉默了半会儿,顾爷爷忽然道:“宁丫……今次为了我这腿,你大壮哥攒下的媳妇钱都给花完了,也就他心善,愿意将钱使在爷爷这没干系的人身上。其实真不值得啊不值得啊……我这条老命,活一天少一天,老天爷让我走,我非要强活着干吗呢?如今拖累了你们几个孩子,我这心里不好受啊……”
即便顾宁已经劝说过几次爷爷,顾爷爷自己心里的那道关依然没法迈过去。
顾宁深觉无力,许是因为自己的言语太苍白,没法说服爷爷相信自己有能力负担这笔医药费,故而他对自己的伤情总抱着悲观的心态。
也对,哪怕是治疗好了,以后也只能是个瘸子,重活累活都做不得,顾爷爷这样悲观特别容易理解,理解归理解,顾宁心里依然没法接受。
“爷爷,哪怕今后是卖地卖房,我也得把你治疗好,你好好的健健康康的在我们身边,陪着我们,对我与小桉来说就是最美好的日子。”顾宁再次肯定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稍微停顿后,顾宁继续道:“大壮哥那儿的钱,我会想办法还给他的。”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路是人走出来的。顾爷爷才刚特意说到薛林山的媳妇钱,其实是有意说给顾宁听的,意在试探与敲打顾宁,顾宁岂会听不出来?
顾宁感觉有点别扭、尴尬,虽然她知道薛林山人品好、性格好、身为男人可以承担以后养家的责任,顾宁愿意尝试跟对方慢慢培养感情,但是现在就让顾宁自己松口同意跟他的婚事,顾宁真心做不到。
意识到孙女在逃避重要的问题后,顾爷爷轻轻摇摇头,又点点头,才叹口气道:“大壮那儿,咱们总不好对不住他。”
顾宁沉默不语。
顾爷爷也不敢太过逼迫孙女,家里的傻孙女如今有了自己的思想,他总不能像以前一样擅自帮她拿主意。即便如此,顾爷爷依然希望能在自己合眼前看到自己的孙女能有好的归宿,薛林山这孙女婿顾爷爷是恨不得立刻帮顾宁拍板定下,他想了想,便道:“宁丫,你好好考虑爷爷的话。”
顾宁抿嘴笑了笑,“哎!爷爷我会认真考虑的。”
顾爷爷听了,终于觉得放了点心。
爷孙俩随意聊了一会天,为了让爷爷宽心以备明天能安心接受截肢,顾宁在脑袋里特意搜索出前世的笑话,稍微更改得适合这个朝代,讲了给顾爷爷听,逗得顾爷爷哈哈笑,在笑声中两个人渐渐陷入沉睡。
第二天,一大早医馆的两位大夫就准备妥当,要给顾爷爷进行截肢处理。拿,顾爷爷的情况实在叫人忧心?
薛林山上午没打算出去,与顾宁、顾桉两个人候在门外,等待大夫传来消息。
在煎熬中,时间过得尤其缓慢。
顾宁感觉时间过了非常非常久,耳边才听到大夫悦耳的声音:“顾兄弟的情况稳住了,接下来几天你们得仔细照顾。”
顾宁他们的医药钱付得爽快,仁济堂的大夫一直表现得非常负责,帮顾爷爷截肢并不复杂,主要是清除完腿部坏死的部分,给伤口敷药……
后续的工作,为了保险起见,顾宁并未立刻就将顾爷爷送回白云村,而是提出留在医馆里观察几天,呆在这儿有危险时才能保证每时每刻都有大夫在。
薛林山见情况稳住了,匆匆啃了个干面饼,就出了门赶往码头,顾宁望着他修长的背影,心里略不是滋味。
自己是个现代人,生长在信息大爆炸的时代,混得倒不如一个古人。薛林山都可以在一天内找到活儿干,顾宁不相信自己不行。
心里有了底气,顾宁立刻转头对顾桉道:“小桉,下午你仔细守着爷爷,我下午出去一趟,天黑前就回来。”
顾桉紧张道:“姐,你要干嘛?”
顾宁道:“就是出去转转,总之你别担心。”
这些日子顾桉逐渐意识到他已经不能把姐姐当成孩子,不能再把她栓在裤腰带上看着管着,顾宁提意要出去时,顾桉犹豫片刻,才道:“那你答应我天黑前回来。”
顾宁重重点头。
走出医馆大门,顾宁望着来来往往的街道,她踏出脚步,注意附近的情况,思考着什么地方能够做临时工。
凭着自己一把子的力气,顾宁本来也想去码头扛货物,不过想到薛林山在那儿,他可能会阻止自己做那等活吧,顾宁决定再找找其他的。
顾宁像个无头苍蝇似的,漫无目的在街上行走。
耳边听着小商小贩的叫卖声,顾宁忽然机灵一动,仔细观察一会儿后便走到一个摊位前,对着一旁卖大饼的问道:“这饼多少钱一个?”
对方抬起头,打量了顾宁一眼,道:“两文。”
顾宁道:“贵了。”
“粮食涨价了呢,我这一个饼都差不多二两重,哪里贵?”卖饼的是个大婶,年纪约莫在四十岁上下,她胸前围着一个围布,崭新的围布几乎没有一点油腻,跟别的摊贩身上油腻腻的模样比起来,实在是干净整洁,头发用蓝布巾包着没有露出一丝,看来她生活中应该就是个爱干净的人。此时卖饼大婶手上慢慢捏着饼子,锅炉里面饼散发的焦香味吸引得路人不知不觉停驻。
不过看的人多,买的人少。
卖饼的大婶心中亦焦急,可做买卖急不来啊,钱在别人口袋里,愿不愿意掏钱都由别人说了算。
顾宁道:“大婶,你若是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