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美杜莎纹章出现在十大家族名单中时,很多人才醒悟到原来在最险恶的边塞还有这么一个功绩显赫的家族,这是因为他们的目光被禁锢在王都的缘故,对于中下层贵族来说,王都才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战场。而美杜莎的纹章,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公然出现在这个战场上了,对于做梦都要在王都占据一席之地的新贵族来说,他们只是个偏乡僻壤的土豹子而已。
特使同样出身中下层贵族,但特兰斯知道王都上层对于这个家族十分重视,这次联姻富有深意。婚约双方年龄差距极大并不是特例,不过涉及到其中一方的身份是公主,那么其意义就耐人寻味了。任何没有被茶余饭后的谈资蒙蔽的人,都会将视线从三公主的传闻上挪开,无论她的存在对于王室来说是多么尴尬,都无法掩饰她身为公主的事实。
这一次自己肩负的担子难说轻重,关键还在于年仅十三岁的蛇发者的态度,而孩子的想法总是令成年人难以捉摸,尤其是一个掌管着庞大家族的年幼伯爵。
“公主殿下没有随队而来吗?使者阁下。”蛇发者打断了男人的思绪。
“您怎么会那么想呢?公主殿下还留在王都等待您的迎娶呢。”特兰斯端起礼仪的微笑道。
“那真可惜,我本来还想在结婚之前看看未婚妻的样子。”
“原来您已经知道了。”
“这可是件大事。”
“请无需理会那些无知妄为者的风言风语,公主殿下是位解语花。”特兰斯昧着良心说,实际上,这位公主在王都是众所周知的不合群。
“其实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美杜莎家族从来没有迎娶过一位直系王室公主。”修利文直言不讳。不过特兰斯却觉得这不太像真心话,是不是在暗示什么呢?他想。不过话是要顺着对方接下去的。
“美杜莎家族名望将会在您的带领下抵达一个巅峰。”
“是吗?”修利文侧头看着特使:“特兰斯阁下,我小时候看了一场马戏团的表演,谢幕时全场起立鼓掌,所有的灯光都打在小丑的身上,当时我立刻有了一个梦想,那就是成为一个小丑。”
特兰斯顿时呆愣半晌,他想不出男孩的言下真意,这是一时兴起的话题吗?还是自己的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他听到孩子继续说:“后来,有人告诉我,这个小丑平日锻炼刻苦,伤痕累累也在所不惜,所以今日才能得偿所愿,一举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这种坚韧不拔精神值得赞美和学习。而在这个小丑的成功背后,还有许多默默无闻的人支持他,督促他,鼓励他,让他得以攀跃无数巅峰,这种众志成城的精神同样值得赞美和学习。”
蛇发者透过刘海的目光仿佛拥有某种魔力,那来自于一种异于常人的精神和气质,它牢牢吸住了男人的视线,让他动弹不得,宛如石化了一般。
“不过我不同意。”只见男孩摇了摇手指:“生存不是一现的昙花,也不是灯光下的绽放,帷幕后小丑的丑陋和痛苦才是他这一生的真实写照。”
特兰斯吞了吞口水。
“从那以后,我看马戏团的表演时再也没有鼓掌。”修利文伸出白嫩的小手,说:“不过我给他们我一手能够抓住的金币。”
“那真不错。”特兰斯呐呐地说。他开始觉得这个孩子果真如预想一般难应付,现在他只想快点抵达城堡。晚宴开始时当众宣布国王的旨意,然后他就可以跳出这个火坑了。
一个大人和一个孩子果真是没什么好谈的。
“国王陛下的身体如何?”修利文笑了笑,转开了话题。他没有说,那名小丑不久后就因为伤病复发,紧握着他赐予的金币离开了人世,死去的时候一脸的解脱。
“老当益壮。”
“对于我和公主殿下的婚礼,王都的反响如何?”
“乐见其成。”
“这可真是令人郁闷。”修利文的话让特兰斯再次苦起脸来:“其实我比较希望他们为了我的未婚妻争破了脑袋,充满愤怒和妒忌地在我去迎娶的路上设下陷阱,或者在我的婚礼上大闹一场。”
修利文发出稚嫩的笑声。
“那样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踢他们的屁股,然后在他们痛苦无助的目光下和公主殿下亲亲我我。”
啊呀,这个家伙,果然和传闻中一样,狂骄粗鄙一脉相承。特兰斯没有接话,只是讪讪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