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电话已经打了,现在再挂也来不及了,所长知道,他要是敢放电话,那边马上就能查出来他的名字,跟这种单位玩“恶作剧”,后果是相当严重的。
万般无奈,所长只得先报上自己的单位和名字,谁知道面前这家伙是不是凑巧知道了这个电话号码的呢?反正是他让自己打的。
那边的女声微微地停顿了一下,似乎有点吃惊,然后声音就变得严厉了起来,“这个电话是谁告诉你的?你不知道一般人不允许打这个电话么?亏你还是个警察呢。”
所长显然是被误会了,他马上叫起苦来,“这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这里有个,有个……有个来历不明的人,叫楚云飞,他说可以找9527证明身份。”
他“有个”了半天,才想出个“来历不明”的说法,因为他实在不好来给楚云飞定性,说“嫌疑人”实在是太武断了,这年头,世道变了,嫌疑人约等于犯人了,不过就是差些手续而已。
严格说,人家现在连“违反《治安管理处罚条例》”都谈不上,什么都没定性呢。
那女声似乎在向纸上记录,半分钟后才做出回答,“好了,我们记录了,你放下电话吧,很快会给你答复的。”
电话回得很快,约莫十五分钟以后,留屯分局的一把手王局长就打来了电话,“楚云飞,又惹什么事了?”
敢情自己的领导都知道这家伙啊?所长抬头看看年轻人,“王局,他的老板被人围攻,他打伤了两个人,那俩人现在还在医院呢,可他,不肯留档。”
“……那倒不至于,没生命危险,不过,其中一个伤势比较严重。”所长谨慎措辞,回答着领导的问题。
巧得很,这个王局长,正是前些日子处理“大富豪”案子的那位,按理说,他是该汇报上去等指示的,一听说是这么小的事,他倒也能做得了主,“嗯,不留不留吧,省得麻烦。对了,没什么要紧事的话,别找那家伙的麻烦。”
王局长的意思是,这种有专人关注的人,他的资料,于情于理,都不可能留在普通派出所里的,就算是你留下了,回头怕是还得上交,期间再整出点事来,那才叫麻烦呢。
所长听得就有点会错意了,不过,领导半遮半演欲语还休的口气,他还是听得明白的,他原本有心双方各打五十大板的,现在看来,还是……四六开吧。
事实上,那个闻渐阂嚣张也是有他的底气的,他的姨夫一个是某国营企业的副厂长,而他的叔叔又是一个略有资产的商人,他的婶子更是某个医院的副院长,他自己却不学好,在社会上无所事事混了几年,不过,论钱论权论见识,倒是都有一点点。
就这么一个晚上,闻渐阂这方的关系都已经走到了,如果不是谢娴那里也找到了一定的关系,怕是“轻伤害”都能给楚云飞定了。
当然,警察们更愿意见到眼下这一幕,两边都敲打敲打,都咋呼咋呼,都卖卖人情,都收收贿赂,再都罚罚款,然后,这桩民事纠纷就算调解完了。
可有了王局这个电话,一切都不同了,警察们又得调查一下了,起码把这事整整明白,才是道理,就算是假的,也得捏造些合理点的情节,不能让这事按原计划,稀里糊涂地照“打架斗殴”来处理。
事情很简单,顺着说情电话,随便一查就查出来了,事实上,那俩伤者住院时,同伙就来交医药费了,只是这事并不很严重,警察们也不过是走走过场,两边压压就是了。
幕后老板终于还是被押了来,以了结这桩民事纠纷,正如谢娴所猜测的那样,主使人,就是那个同她在四公司竞标的家伙。
他们,原本是关系不错的合作伙伴来着。
那人姓杨,本来是在某公司工作,因自觉得不到领导的赏识,就炒了老板,自立门户,谢娴和那公司有些业务上的往来,跟此人也还算熟惯。
杨某辞职时,倒也不是头脑一热就出来了,曾经半开玩笑半当真地问过几个人,要是自己出来做,是否还能得到他们的支持,这些人里就有谢娴。
这种空话谁也会说,谢娴自然也不想得罪合作公司的员工,而且,给谢娴看来,这人的能力虽然未必能有多高,但也有一点很让她放心的地方,那就是:杨某人从来都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像一般人,见了她总是像蜜蜂见了花似的,就算不动手动脚也会偶尔调笑几句。
对于男女之防,谢娴其实是非常在意的,虽说本身就爱上了一个有妇之夫,平时社交往来中也是嬉笑不羁,但那实在是无奈之举,她一直还是很洁身自好的。
所以,在杨某辞职后,谢娴也是有意无意间帮过他几个小忙的。
但此人实在是上不了什么台面的主,办事能力欠缺不说,还带点愣头青的性质,他的公司一直也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他却只懂得抱怨老天不公道。
因为对杨某的办事和变通能力有所怀疑,再说关系也算不得很近,这次投标,谢娴并没想喊他来帮忙,但是很不幸,谢娴在跟另一家公司老板在酒桌上说这件事的时候,此人不请自到,正好赶上。
至于他在投标会上的表现,不但直接得罪了谢娴,甚至连带着另两家公司也看不起他,任是谁也能看得出,这人不打算遵守游戏规则,执意要反噬朋友了。
这本来就是生意场上的大忌,要是他成功了,大家脸上都不会有什么面子的,幸亏,他实在算是个眼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