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朗八乡。
一排整齐村屋矗立荒芜的田地旁。
香港人所谓的村屋,多指新界乡下的自建房,但这些自建房必须按照楼宇署规划去建,通常是二三层小楼,实用面积不超两百平米。
村屋前面是各家风格统一的小院,小院前的柏油路平整且干净,要比江浙地区村镇自建小楼整洁,屋后大片田地之所以荒芜是因为大陆输入的农产品彻底摧垮香港本就脆弱的种植业。
阿灿驾着朋友的牧马人越野车进村,停在13号村屋小院外,这是他好兄弟亲戚的房子,一年中有半年空着。
“村屋不错吧?”阿灿笑着问老呆。
老呆点头:“确实不错,比深水埗老街的筒子楼强太多,可以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没法比。”
阿灿笑道:“我朋友姑姑的房子,正好空着,走,进去看看,这里就是咱们临时的家,我朋友说住三五个月不成问题。”
老呆、阿灿、施媛走入堪比小别墅的村屋,接连发生的事,令他们丧失参观这栋房子的兴致。
三人坐客厅沙发上,各想心事。
“哥,老呆叔,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们。”施媛歉疚道,如今明白哥哥为何突然提议送她去大陆读书,可惜,明白的迟了,激怒14k深水埗堂口扛把子天哥,报警基本没用,只能东躲西藏。
“阿媛你别这么想,都怪梁天那杂碎。”阿灿提及天哥,忍不住咬牙切齿,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他堂堂七尺男儿。
老呆瞧着施媛,和蔼笑笑,没说什么。
“我担心妈”施媛想到母亲,泪眼婆娑。
“妈住张婶家,有一群老邻居护着,不会有事。”阿灿安慰妹妹。
“哥,我们得躲到啥时候?”施媛小声问,其实还是不放心母亲,把母亲交给外人一直照顾哪行。
“恩”阿灿皱眉沉吟数秒,横下心道:“实在不行,就带着妈去大陆,据说现在大陆沿海大城市不比香港差,出人头地的机会很多。”
施媛因极为意外而错愕一下下,旋即释然,没资本出国的他们,去大陆是避开天哥报复的唯一选择,对大陆既熟悉又陌生的她正要询问哥哥更多关于大陆的情况,手机铃音骤然响起。
阿灿忙掏出手机,接了这电话后,脸色铁青,双眼怒火恨意交织,施媛提心吊胆问原因。
“张婶说天蒙蒙亮亮的时候,便利店着火,大火烧了店里所有东西,差点殃及隔壁刘哥的手机店。”阿灿几乎咬着牙说完这句话,握着手机的手青筋暴露。
那间便利店倾注他多年心血,是供养全家的经济支助,他怒极发笑,笑自己渺小、无能、软弱,妹妹被欺负,店被烧,却只能扔下卧病在床的母亲躲藏逃避,算什么男人,他挥拳猛砸茶几,面目狰狞道:“梁天不死,我们一家绝对没好日子过。”
“哥,你这样子我好害怕,答应我,别干傻事,行吗?”施媛双手摇晃哥哥胳膊,几近哀求,哥哥的性子一向和善遇事能忍,但这种性格的人若失控爆发往往不堪设想。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这时候去拼命,无论胜败都会把自己搭进去,你妹妹怎么办,你生病的母亲谁来养?”老呆凝视狂躁的阿灿,语重心长的言辞如晨钟暮鼓,点醒蠢蠢欲动的阿灿。
阿灿低头,痛苦捂脸。
“哥”施媛挪到哥哥身边,轻拍哥哥肩膀。
“哥没事,哥一定好好活着,活出个样,让你和妈不再受苦受欺负。”阿灿使劲儿揉揉脸,深吸口气,挤出一丝笑。
施媛深信不疑点头。
元朗乡下远离市区喧嚣吵闹,安静安逸的像离开香港很远很远,小楼二楼露台,施媛将亲手做好的饭菜,摆上桌,老呆、阿灿饮酒谈笑,三人暂时抛开烦恼忧愁,其乐融融。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
阿灿略显醉意道:“老呆,你要是真有钱人,日后被家人认回去,别忘了我这个兄弟,我不需要钱,给我一个跟别人公平竞争的机会和好的平台就行。”
“你的救命之恩我记在心里其他的我不多说。”老呆没轻易承诺什么,自己困于窘境危险之中,说再多也白搭。
施媛边吃边瞅哥哥老呆谈天说地,偶尔笑笑,她不求荣华富贵,只希望以后一直能生活在这样安逸愉悦的氛围中。
三人这顿晚饭吃到晚上十点,老呆阿灿满身酒气,站都站不稳,施媛把他俩搀扶进卧房,为他们脱鞋擦脸,收拾好一切,才歇息。
雄鸡报晓。
新的一天到来。
施媛准时准点醒来,没懒床习惯的她迅速穿衣洗漱,而后收拾屋子,在自己家就爱干净的丫头,住别人房子愈发拿心。
她清理完屋子,累的满身是汗,仍未闲下来,拿上零钱,去村口的小超市买牛奶鸡蛋,准备做早餐。
小超市不大,该有的都有。
施媛仔细挑选盒装牛奶,丝毫没有察觉三辆面包车从超市门前的柏油路疾驰而过,挑选好牛奶鸡蛋,付钱走出超市,走向百米外的13号村屋,触目惊心的情、老呆被人拖拽出屋,塞入面包车。
她赶紧躲回超市。
收银台后的超市老板娘察觉异样,问:“姑娘,怎么啦?”
施媛紧咬牙关,半声不吭,等三辆面包车远去,才放声痛哭,悲不自胜,不爱管闲事的超市老板娘见施媛哭着离开,也就打消刨根问底的念头。
施媛孤零零走到13号村屋小院前,蹲下,捂着脸呜咽,不知接下来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