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凤仪进入卫生间十多分钟,守在外边的孙老头隐隐听到极力压抑的哭声,到了他这看淡生死的岁数,仍不免唉声叹气,数十年太极功底练就八分不动的心性,但闻听彤彤噩耗,内心不免波澜起伏,异常难受。
“彤彤不是夭折之相呀。”
叶凤仪走出卫生间恰好听到孙老头自言自语,虽然老人家以仆人自居隐于叶家,可叶家上下格外尊重老人。
这是真正的一代宗师。
绝非电视上那些摆弄花拳绣腿炒作自己的绣花枕头。
老人家的话令叶凤仪眼眸一亮,仿佛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忙问:“孙叔,彤彤真不是夭折之相?”
不信鬼神的女强人把希望寄托于相术,似乎急病乱投医,不过她自己不这么认为,孙老孙老此生极少言及面相,却每言必准。
“面相如此,但人的运数并非全由面相决定。”孙老摇头叹息,点到为止,叶凤仪若有所思,最终做出决定。
准备再让医院复查一遍。
按照常理,检查应该不会出错。
她这么做,不过是在绝望中寻找希望。
与此同时,杨晨走出纳兰彤彤的病房,小妮子说饿了,他便出来准备买早餐,好在出来了,再呆下去,真怕自己控制不住,哭个稀里哗啦。
当他走过另一间病房门口,恰巧里边走出个中年妇女拉住路过的医生询问“我是翟彤彤的母亲,我女儿的化验单怎么还没出来?不是说今早就能出来吗?”
翟彤彤?
杨晨心尖剧烈震颤。
猛地冒出个近乎荒谬的念头,会不会是医生搞错了。
姓纳兰和姓翟,非常好区分,搞错的几率大抵为零,杨晨索性自己骗自己,先按搞错了说,他驻足听医生解释。
“哦,是姓翟,好像化验单我交给你们了。”被拽住问话的医生正好是给叶凤仪化验单的医生,这位仁兄对翟和瞿混的不行,以至于每每遇到这俩姓氏尽量回避,才导致“什么彤彤”的叫法。
杨晨闻言,喜出望外!
医生略微尴尬地摸着脑门想翟彤彤的化验单到底给了谁。
“医生,你去查查有没有纳兰彤彤的体检化验单,如果有,那就是你把翟彤彤的化验单给了我们,我女友叫纳兰彤彤。”杨晨上前插话,医生觉得有道理,告诉几人等三五分钟,便匆忙离去。
杨晨悬着的心落下一半。
他瞧向对面同样焦急等待结果的中年妇女,衣着普通,面容憔悴,想必为孩子操尽了心,可怜天下父母心。
他心里暗暗叹息,彤彤若没事,这家人将承受巨大痛苦。
医生很快拿来一张体检化验单,填写姓名的地方写的是纳兰彤彤,除了需今早抽血检验的几项,其它一切正常,先前昏厥的原因是脑部连续受到撞击导致轻微脑震荡,并无大碍。
杨晨拿着这张体检化验单,反复看三次,脸上渐渐显露笑意,最后忍不住笑出声,原来是虚惊一场。
“我女儿的哪去了?”中年妇女焦急询问。
“他们拿走的化验单应该是你女儿的,好像是脑瘤晚期”医生略带歉意道,化验单没了,全凭记忆下结论,他不敢太肯定。
“脑瘤晚期”
中年妇女表情僵滞,继而不愿相信地使劲儿摇头说不可能。
杨晨收敛笑意,不忍心多看这位伤心欲绝的母亲,返回纳兰彤彤的病房,想宣布这个好消息,正好迎面遇上叶凤仪和孙老头。
“彤彤没事,早上那会儿医生给错了化验单,这才是彤彤的。”杨晨把手中的化验单递给叶凤仪。
叶凤仪拿着化验单,看着看着喜极而泣。
女儿没事,对叶凤仪而言,这是她这辈子最轻松的时刻。
“这还能搞错,有没有职业道德,孙叔,你去把医院领导给我找来。”叶凤仪喜极而泣后迅速恢复强势本色,虚惊一场衍生的怒火撒在医院头上,孙老了解小姐的泼辣性子,苦笑着找院方的人。
医院几位领导很快现身。
无比真诚的赔礼道歉,并保证严肃处理那名医生。
足见纳兰家在西京当地的影响力,实际上,叶凤仪背后的力量同样令这些捧着体制铁饭碗的人敬畏仰望。
京城叶家的小姐。
虽然当年几乎与全家反目,但割不断的亲情在纳兰海强势崛起后已得到充分弥补,背后家族仍是她强大依靠。
颐指气使。
久居高位产生的毛病。
杨晨对发威的叶凤仪谈不上反感,也觉得该给医院个教训,这样的荒谬错误,搞不好会吓死人。
院方的人赔着不是散去。
叶凤仪推门走入女儿的病房,女儿仿佛睡着,一只胳膊耷拉床下,手机随意放在胸脯上,叶凤仪以为女儿玩手机玩的睡着,摇头轻笑,绕过病床想把女儿耷拉床下的胳膊放回被子里。
“啊!”
叶凤仪失声尖叫。
紧随后边的杨晨一愣,瞬间生出不祥预感。
他箭步蹿出,瞧清楚发生什么,小妮子割腕,刺目血色染红一大片地板,手腕处仍汨汨流血,地板上还掉落一柄削苹果皮的小刀。
“叫医生急救!”杨晨这话几乎吼出来的,发疯似的奔到床边,刺啦撕碎床单,用扯下来的布条快速在小妮子手臂连打三道结,为其止血,做这些时杨晨冷静的可怕,像回到枪林弹雨的战场,像在拯救战友的生命。
这便是利刃精英的过人之处。
真正陷入绝境,他们往往不绝望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