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默在许宸的注视下把纸袋里精致昂贵的食品盒拿出来摆到茶几上，盒盖是半透明的，上面刻有复杂纹理缠绕而成的品牌图腾。这样的东西会让陈染那种变态追求生活品质的怪物兴奋，也能让那些从小远离人间烟火的命运宠儿习以为常地接受，就好像此刻距她不过一米左右的许宸。
他手里捧着她买回来的咖啡，第一口褐色液体倾入喉咙里后，眼睛里若隐若现的朦胧尽数退去，好像瞬间充满了电，几个日夜不眠不休都可以保持现在这样的炯炯有神。
把他的那份放好后，符默自然而然直起身，拎着纸袋往外面自己的桌位走去。在特助这个职位坚守了这么多年，她能劈荆斩棘、立于不败之地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她时刻清楚自己的位置，不逾越，也不容被逾越。
就像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上一任总经理是因为什么事情被紧急调回北京，几十页的报表作为证据握在总裁手中，那其中凝聚了她半年多的心力。
“一起吃。”许宸叫住符默，手掌轻轻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同时往旁边挪了一小段距离。他猜到符默会拒绝，于是抢在她开口前补充道：“有事。”
符默必须承认，在这个男人面前，她的戒心被削去大半。她自己觉得是被他眼神中的淡漠所迷惑，而之所以称为迷惑，是因为她并不了解他，或者说不明白弥漫在他眼眸中的雾是数不清的失落凝结而成，还是用来掩饰热情的假象。
相信吗？每次她看到他，都有种置身与冰天雪地的感觉，被迫同他一样清醒冷然，而他静立的那一小方天地在飘雪，那些出自上帝之手的冰晶最后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他的身上，被生命的热度蒸发，化成白雾。
也许真的是与江晓相处了些时间，所以面对这样的人，她会有些不习惯。
她安静坐下，气氛很像与他在机场贵宾室初见的感觉，表面无声，而两人心思在激烈碰撞。
许宸并不着急，带着对任何事情他都可以做到拿捏得当的自信将亲手制造的紧张氛围化解，动作缓慢而优雅地打开餐盒，并放到她面前一份餐具。之后他依然没有说话，自顾自享用食盒里已经发冷的食物。
符默吃过晚餐，现在没有什么食欲，就盯着面前书柜的某一本书，像坐在咖啡店里一样悠闲地喝起咖啡。
猝不及防的，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有磁性，说出的话却是如毒液一样带着骇人的致命感：“符默，前任总经理告诉我，你脚腕内侧有一颗痣。”
符默眉尾微动，咽下含在口中的咖啡，醇滑的液体中仿佛混合了沙砾，整个口腔里蔓延的都是血腥之气：“我可以告诉您两件事情。第一件，他脑后有一块疤，是我用笔筒砸的；第二件，总裁收到的匿名证据，是我提交的。”
“就这些？”
“对。”符默闭了闭眼，“所以，您要开除我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