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市区打车到杜威的赌场,花了大约四十分钟,司机喝了点酒,特别兴奋,一上车就转身过来问我,小姐,去哪儿呀?那张脸长得略微有些着急了,带着点醉意的眼睛透着打量的光瞄了我一眼,我拉着门把的手有点迟疑了,我说,“师傅,您还清醒么?还认得路么?”
那师傅笑了笑,一笑地包天牙齿就冒出来,一股子淡淡的酒味冲出来,“乱说,我就喝了两口而已,我怎么说也在北城开了十几年的出租了,闭着眼睛都找得着!你说,你去哪儿?今儿个找不着我不收你钱!”
这醉鬼现在的模样让我有点想我爸,自从娶了张寡妇,凌老二变成了闻名十里八乡的耙耳朵,有气不敢撒,只有喝醉的时候逞英雄,就像现在这司机一样,说点自大的话,以为自己牛逼哄哄的。大约是因为感觉像吧,最后我坐了这个醉鬼的车。
一路上他话可多了,话匣子一打开了合不拢,罗里吧嗦里说一大通,我坐在侧面不由地打量他,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双肩包,一只手伸进包里拽着藏在里头的西瓜刀,警惕地看着司机,我心想,要是一会儿他把我拉到郊外去要对我不轨,我就不客气,两刀砍死他。
但我的担心是多余的,这醉鬼虽然看上去不靠谱,但还真安安全全把我拉到了杜伟的赌场外面,找我零钱时,他还好心地提醒我说,小姑娘,这地方你少来,你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少来这种地痞流氓赌棍混混聚集的地方,玩会儿早点回家去,你家人会担心的。
我心里挺感激的,一个陌生人的关怀在这时候,无意是春风般轻拂而过,我笑了笑说,“谢谢您。可我没家人担心。”
我说的实话,我也不会呆太久的,报了仇我就走。
这几天冷静下来我想明白了许多事儿,宋志伟为什么赌钱我不知道,但他把我往杜威床上送抵债,这仇我必须报。至于杜威么,他从我这里拿走了贞洁,那我拿走他的命,也算划得来。
我凌寒就是那种到死傲气都灭不掉的人,最学不会的事儿就是忍气吞声,打掉的牙往肚里咽,现在一个人闯荡江湖无依无靠,男人靠不住,只能靠自己,哪怕我孤身一人,谁也别想收拾我。
出租车快速开走了,呼啦呼啦地的声音伴着它屁股上的灰尘扬起来,扑了我一脸。我看了看包里的西瓜刀,把拉链拉好了,再把头发给束起来,阔步往赌场走去。
杜威手下两个小跟班守在门口,十几岁的模样,我没见过的生面孔。两人蹲在地上跟黄毛流浪狗似的,两人轮着抽一根烟,递来递去,身上的衣裳脏兮兮,十天半月没洗的感觉,破洞牛仔裤漏出来一大块膝盖,这杀马特造型我不忍心多看一眼,正要推门进去时,那俩瘦猴子叫住我说,“哎哎哎,干什么的!”
我没理会他们要闯进去,一个杀马特上来抓着我胳膊肘说,“干嘛呢?不知道我们这儿的规矩么?”
“把你脏手拿开。”我狠狠瞪了他一眼。
大约我眼神有些凶,他人悻悻放开我胳膊,在地上淬了口痰说,“赶紧走!别、别找事儿啊你!”
“我找杜威。”
“我们老大是你想见就见的么?赶紧滚蛋,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儿!”一听说我找杜威,那俩小子就乐了,上下打量我说,“别不识好歹啊,一会儿揍你可别哭!”
我冷哼了声,转过身上前一脚把门给踹开了,直愣愣往里头冲,其中一个杀马特追上来死死拽着我胳膊说,“他妈的,好好跟你说你不听是吧?揍你信不信?”
“有种你就试试,”我冷笑说,“别跟我客气。”
那杀马特怒了,吹胡子瞪眼地看着我,扬起手想扇我巴掌,但他巴掌落下来之前我一把抓住了他手腕儿,毫不犹豫地抬起脚往他裤裆踹了一下子,杀马特立即疼得哇啦哇啦大叫,骂我臭婆娘,他原本已经疼得龇牙咧嘴了,这还没缓过来呢,我一大嘴巴子抽上去,“你再骂一个字试试。”
终归是小孩子,年轻气盛,但少了不怕死的勇气,又遇上我这么个泼辣的主,没好颜色看,他嚣张的样子立即退了下去,我扔下他,径直朝主厅走去,一脚踹开了门板,一片封闭的嘈杂立即释放出来,乌烟瘴气弥漫开来,要不是看到一堆抠脚大汉在里头玩游戏机麻将什么的,我还以为我上天了呢,烟雾缭绕的。
没等杜威安插在厅堂的手下反应过来,我已经冲进厅堂喊杜威的名字,他手下大多数人都认识我,赶紧把门关上了,张洋上前来问我说,“凌寒,这些天你跑哪儿去了!我们可找死你了!”
“杜威呢?”
“威哥在里面休息,你等会儿,他睡醒了我带你见他去。”张洋说,“我给你搬个椅子坐着等。”
等他去搬椅子那会儿,我已经往后堂冲了,杜威住哪个房间我还是记得的,张洋察觉我跑了,追上来拉着我说,“哎呦我的姑奶奶,这会儿你不能进去,你等等,威哥醒了我就给你喊人去!”
大白天睡觉有什么不好见的?除非杜威身边有人,而那人,很可能是杜威的女朋友飘飘,杜威虽然混蛋,但我没见过他四处勾搭女人,我笑了笑说,“可我就要现在去。”
张洋抓着我,为难地说,“凌脾气可不好,待会儿吃苦的可是你自个儿。你有啥话,等等再说,也先冷静冷静。”
我冷哼了声说,“你管我。”说毕,我放下双肩包,拉开拉链把报纸包裹的西瓜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