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两人梳洗得当后,清然说:“现在距约定的时辰还有两个时辰,我心中始终难安,还是去看看曼绮吧。”
“好,你让她有个心理准备也好。”夜尘知道若是不让清然去,只怕她会一直担忧。说到底,曼绮也是无辜的,真要计较起来,她并不像平南王,更不用说阮天浩,他们压根就不是一路人。他虽心底对阮天浩有恨意,但他从不是一个易迁怒的人。
清然点头:“你先去忙,我去看看曼绮。”
两人分头忙着,曼绮那儿,因着今日这个特殊的日子,也是早早地便起来,紧张莫名。涟儿随侍在旁,关切地问:“郡主,您在担忧什么?”
“不知道。”曼绮摇摇头,“这两日我这心里总是有些不自在。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郡主,您别杞人忧天。无论如何,王爷不会置您于不顾。至于姑爷,他或许不像王爷那么坚定,但终究到最后,还是选择了您。您放宽心,还有两个多时辰,您就可以离开这儿,同王爷还有姑爷见面!”涟儿安慰道。
曼绮抬头看着她:“涟儿,你之前不是一直告诉我要对天浩保持警惕吗?怎么时至今日,你却又偏帮着他说话?”
涟儿垂着头,略想了想,方才道:“奴婢无论做什么,都只顾着郡主的心思。虽然奴婢觉得姑爷对您不太好,但是您心中只有他,奴婢还是希望姑爷能好好待您的。”
曼绮心下感动:“好涟儿,从前你与我说了那么多,我全然听不进去。时至今日,才发现你之前的种种言之有理。若不是在这儿住了这么久,若不是嫂子同我说了那么多,只怕我还一味是沉迷在三年前的初遇中,无法自拔。”
“郡主,难道您想明白了?”涟儿诧异地看着她。自从来了这儿,她反倒很少和郡主说起姑爷。涟儿还是有自知之明,她不过是个丫头,哪里能去左右小姐的心思呢?
曼绮叹口气,郁郁道:“有什么想不想明白的,再想不明白,也得接受。在这之前,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当我遇到危险的时候,天浩会心有迟疑。我一直笃定,他会像当初仗义相助那般,在第一时间救我于水火。原来,这些都是我的一厢情愿。既如此,当然要想明白才好。”
涟儿神色黯然,郡主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可见是痛定思痛。
曼绮没有再多言,她坐在窗边,怔怔地看着外面的秋色渐浓,一颗心也如深秋一般,有几分萧索。
涟儿一面收拾行囊,一面不时地抬头看一眼郡主。想着在遇到姑爷前,郡主脸上从来都是挂着无忧无虑的笑。虽说王妃早逝,但王爷给郡主的爱却源源不断,所以郡主虽没有生母的照拂,却也很少见伤感。
可遇到姑爷后,一切都改变了。起初的那两年,两人偶有相见,郡主都倒是很开心。可大婚后,郡主脸上的笑意却一日一日地减少。在她印象中,似乎从回门那时起,郡主便总有淡淡的哀怨。
她实在不明白,像郡主这般美好的女子,为何姑爷不知道珍惜。还有二夫人也是,最开始还总巴结着郡主,后来也渐渐欺负到郡主的头上。郡主处处隐忍,在阮府的日子总是难有舒心。若不是有她陪在郡主身边,只怕郡主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大夫人为人倒是很好,下人谈起她,也总说她平易近人。但大夫人毕竟不是姑爷的生母,加之二夫人似乎与大夫人不睦,郡主并不能时时得以亲近。
至于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原来接触少,姑爷又总言语编排他们,她一度也以为大少爷夫妻并不是好人。但这段时间的接触下来,虽大少爷未曾露面,但大少奶奶确是个好人!
涟儿暗自在心里想了许多,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对郡主来说,若是姑爷不能好好待她,最好的便是离开姑爷!以郡主的品行容貌,难道还会找不到一个知她怜她的人吗?
涟儿正担忧着,外面传来清然的声音。话音未落,门被推开,清然走进来。
曼绮一见清然,下意识地站起来,紧张地用手搅着手绢的一角,讷讷地问:“事情有变吗?”
清然摇头,淡笑着说:“并没有,我只是不放心你,来看看。”
涟儿见状,上前两步,恭敬道:“郡主、大少奶奶,你们先聊着,奴婢出去看看,还有什么要准备的。”说罢,她略福了福,开门出去。
曼绮拘谨地看着清然,说:“嫂子,你坐吧。”
清然点头,坐在曼绮的身侧,旁敲侧击地问:“郡主,等会便有人来接你,要不了两天,你就能看见平南王和阮天浩。也算是了了你的心意吧?”
曼绮愣了半晌,方低声说:“嫂子,我同你说句实话吧。这若是在从前,我必定是满心欢喜,期待着与他的重逢。但现在我却没那么确定,这些日子在这儿住着,我想了许多。有些事情似乎是我一直以来有所忽略,也许我和天浩之间,并非良缘佳偶”
清然没想到时隔数日,她居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实在让人意外。清然淡笑着说:“郡主,无论如何,你能想的这么通透,也是一件好事。到最后,不论结果如何,你都能平静接受,不会痛彻心扉。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清然原本还很担心,但听她这样说来,倒是放心不少。就如同她对夜尘说的,阮天浩的好与坏,皆和曼绮无关,不该迁怒到曼绮身上。哪怕做不成朋友,她也还是不希望如曼绮这般心思纯良的女子受太多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