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哲勋长长地叹口气,其实石海说了那么多,真正让他难以接受的并不是他自己的身份,而是诺语的身份。
若是依石海所言,诺语实际上并不是白霜月,而是师祖苏大同的女儿,那么她究竟是不是自己一直喜欢的那个人?褚哲勋面上难得地露出一抹迷惘来。
这样的情绪是他很少有的,对他来说,自十二三岁后,几乎便没什么事是他拿不定主意的。他早已习惯了将一切事情都掌握在手中的感觉,即便是曾经面对心有所属的霜月,他也一直是内心坚定执着地爱着她,从不曾动摇过。
在这之前,他一直都清楚,自己心里所爱所想的那个人,从来都是那一个。无论是曾经的霜月还是现在的诺语,在他心里都是一样的。雪玉指引着他,霜月重生成了诺语,对于这一点,他从不曾有过怀疑。可是现在竟然出现了这样的事,实在叫他震惊不已。
雪玉间的感应不会出错,这之间莫非是发生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他在与诺语谈及前世的事情时,她清楚地记得一切,甚至是许多事的细节,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可是他喜欢的的确是霜月啊,从霜月还是小丫头的时候,他的一颗心便丢失在她身上。难道说那个时候的她其实不是她……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爱的人到底是霜月还是诺语?难道她们俩从一开始便是一个人?褚哲勋心底脑子里一片乱!
不!不对!
他渐渐地冷静下来,仔细回忆起与两人的点滴交集。对于霜月,自是不用说,她还是襁褓婴儿的时候,他便随爹娘一起,去白府看过她。那个时候,他还抱过她呢!而诺语,他自是知道,她真正的身份是师祖苏大同的女儿,是先皇一早便为皇上选定的太子妃以及皇后。
可是诺语进宫没两年先皇驾崩,之后她便也像是染了病似的,快速消瘦,形同枯槁,痴傻无状,被皇上所厌弃。说起来,从诺语被带进宫的那日,他便听皇上说起过,可从未曾得见。
起初皇上曾在他面前说起诺语的面容姣好,说起他对先皇选定的太子妃人选非常满意。两人还曾约定,待他们大婚那日,一定会邀他参加。可事实上,那一日还没来,她便病倒了。最初的时日,皇上还曾与他担忧地提及此事,可渐渐地却不再提。印象中他曾无意提及过,皇上却立刻变了神色。
他恍然,她已不是皇上心中的人。或许是病中精神不济,言语中冒犯了皇上,亦或是病容憔悴,失宠于皇上。总之,他以后不会再提及这个人就是。
再之后,先皇驾崩,举国皆丧。宫中隐隐有传言,说是这太子妃命中带煞,才会一入宫便惹出了这么多事。先皇新丧的那两日,皇上伤心欲绝,曾在与他醉饮之后,对诺语口出怨怼。他心中大惊,不由地想起爹与娘曾说起师祖苏大同一门遭天谴的事,只不知这其中是否有什么牵连。
那日从宫里回府后,他急切地找到爹,问起这个事。向来待他亲厚宽仁的爹瞬间变了神色,严令禁止他再谈论任何关于师祖的事。他虽不明缘由,可看着爹那严肃的样子,也只得记在心里。
之后再进宫,初登基的皇上对那日的醉饮只字不提,只是告诉他,过两日便要举行封后大典,欲立苏诺语为后。直至今日,他都记得他当时的惊诧。
出于对皇上的关心,他抛下爹的叮咛,道出心底的疑惑。皇上显然是不愿多谈论这个事,只说这是先皇的遗愿,为尽孝道,他必须如此。
他心惊,不明白先皇为何要如此执着地让皇上册封一个不喜欢的女子为后,难道这一切仅仅是因着苏诺语的身份吗?可再怎样,也不该赔上皇上的幸福啊!当然这样的话,他并未宣之于口,怕皇上听了心中更是不畅快。想要说恭祝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他心里明白,皇上不会想听任何恭祝的话。
几日后的封后大典,令朝野上下都无法理解的一幕出现:所谓封后大典,可这关键的皇后却从头至尾没有露面;而皇上的脸上也看不出任何大婚的喜悦,只是吩咐章华当着朝臣,宣读了立后旨意而已。面对众人的好奇,皇上只是淡淡地告知,皇后身体抱恙,不便出席。
大家面上虽不动声色,但心底都已经明白,这位新皇后只怕还未开始,便见罪于皇上。众人不明白的是,为何先皇会如此喜欢这个女子。
那一日,他站在大殿之下,看着穿着喜庆的皇上一脸漠然。说实话,他在心底是有些为皇上抱不平的。那个时候的他喜欢上霜月,一心盼望着能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当然,这个愿望也曾一度落空。
褚哲勋的思绪渐渐变得清晰,记忆中曾经忘记的许多事也渐渐被他想起来。如此说来,先皇驾崩后,作为皇后的苏诺语便一病不起。那个时候的霜月,却是健康的不能再健康了。而从年岁上看,诺语与霜月同岁。
凭着他对霜月的了解,几乎可以肯定诺语便是他看着长大、一心守护的霜月。可玉魂说现在的诺语就是师祖苏大同的女儿,种种迹象似乎也证明了诺语就是苏家人。
那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呢?难道是当年诺语先一步进入了霜月的身体?
可印象中他虽并非时时刻刻陪在霜月身边,霜月一直很健康,从未有过任何异样。更何况这样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若不是亲眼目睹了霜月的重生,他又哪里会有这么奇特的猜想。
这些事便如一团剪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