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日李薇竹一清早写了信,让白芨寻人邮寄到襄阳城,顺带打探消息。> “不会。”李薇竹打量谢怀溯的气色,他眼底有些淡淡的青色,“没睡好?”
“睡得好……”谢怀溯见着李薇竹要给他把脉,就改了口,“有些不大习惯。客栈的床太软了。”
李薇竹想到了自己在寨中也是睡的硬邦邦的床面,刚到漳阳城的时候很不习惯。“我做一点安眠香。”
谢怀溯生怕麻烦了李薇竹,连连摇头。
“不麻烦的。”李薇竹说道,“起的这么早,困不困?”
“在青云寺每日里是要跟着师傅做早课的。”谢怀溯说道,“姐姐困不困?”
“我也不困。”李薇竹拉着谢怀溯的手,“我们去寻些好吃的,再四处走走。”
煦日和暖,春风也少了料峭的温度,带着和煦与暖,幽幽拂在人的身上。吃的是李记烧饼,火烙饼在师傅的手下灵巧被切开,夹着切好的驴肉,用勺子浇一勺味美的卤汁,伴着豆泡汤,吃的人眯着眼畅快地摸着肚子。
谢怀溯住在青云寺,一直是茹素的,第一日吃荤若是吃多了会泄出来,李薇竹不敢让他多吃,谢怀溯只觉得口齿生香,寺庙里的斋菜虽然说有些也是仿造肉食做的素肉,和这味道香浓的卤驴肉是完全不一般的味道,腮帮子被塞得满满的,眼睛也幸福的弯起,如同贪吃的小豚鼠。
李薇竹不觉莞尔,低头用汤匙送了一口豆泡汤。
“师傅,老规矩,带走。”
“好嘞。”师傅说道。
这家早餐铺子的生意是极好的,来买了带回去吃的,不在少数,李薇竹原本是不在意的,只是听到了师傅问道:“谢太傅的身子好些了吗?这几乎大半个冬天都不曾见到你给老太爷买饼子吃了。”
姓谢的太傅,李薇竹停了动作,谢怀溯不如李薇竹耳聪,仍自吃着。
“都是老毛病了,天气暖了就好一些。”跑腿的老者说道,“等到再过两日,我们老太爷说,要自个儿过来坐着吃,还是刚出炉的火烙饼味道好。 > 等到那位老者买饼的老者离开的时候,李薇竹才注意到,他竟是缺了一只臂膀的,走路的时候,空着的那一侧,轻轻晃动。
“姐姐,你在看什么?”
谢怀溯侧过头,用手帕擦着嘴角。
“没什么。”李薇竹说道,心中却想着,也不知道谢太傅是生的什么病。
李薇竹没曾想到第二日的时候,就再次见到了谢太傅。
若是有人,其貌不扬,偏偏在人群之中,你第一眼总是会落在他的身上,因为他的背脊是挺得很直,像是韧劲十足的竹子,或许风过得时候会弯了竹枝,等到风静之时,又直直向天伸展。他还有一双谢家人的眼,或许说,自己所见到谢家人,眼自这位老者传下的。谢薇兰有他眼底的淡淡疲惫,谢怀溯有他眼里的坚韧,而她自己,李薇竹忍不住手指摸了摸自己的眼。
“姐姐。”谢怀溯对着李薇竹招招手,等到李薇竹凑近到他的嘴边,从口中呼出的湿热的空气,喷在她的耳廓上,钻入她的耳道里,听着他细细小小的声音,“那个老爷爷,同你生得好像。”顿了顿,“我也有点像他。”他的声音越发小了。
如果说,她可以轻易地认出谢薇兰的那双眼,看得出谢怀溯的眼同自己肖似,那么和谢老太爷的眼,则近乎是一模一样。像是蓬勃的野草被燎原之后第二年也会有嫩生生的翠绿从冻土里钻出,满是坚韧和希望。
李薇竹还没有收回眼,就和谢老太爷的眼碰到了一起,他也是一愣,拄着拐杖,就往他们两人所坐的桌子走了过来。
心跳陡然快了一些,李薇竹强迫自己看着老者的腿脚,他腿脚不利索,是生了什么病?
“两位。”谢老太爷说道,“介不介意拼个桌。”
因为谢怀溯喜欢这一家的吃食,加上昨日睡得好睡得早,今日里他们来的比昨天还要早,大约也是因为太早了,所以这家热闹非凡的食肆,人并不算太多,还有空着的桌子。只是谢老太爷的拼桌请求,李薇竹和谢怀溯都没办法拒绝,他便坐在了李薇竹的对面,坐在了谢怀溯的身侧。
他因为李薇竹的那双眼落了座,见到了谢怀溯,注意力却放在了谢怀溯的身上。
“你多大了?”谢老太爷问道。
谢怀溯说了年龄。
谢老太爷便说道,“你也太瘦了,怎的不多吃一些?”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摇摇头,“早晨吃的太多也是不好的,一日之计在于晨,要食得精而不是多。也够了。”
“是我身子不太好。”谢怀溯说道。
李薇竹沉默着,右手捏着勺,搅拌着豆汁,弯出了一圈一圈的涟漪扩散开来,看着谢老太爷拄着的拐杖,雕琢的是龙头,龙头被手心摩的发亮。
谢老太爷顺着李薇竹的目光,“这是龙头拐杖,是先帝赐予我的,说起来,这得来还有一小段的故事。”他的目光里有着怀念。简单讲了龙头拐杖的来历,李薇竹听得入迷,更遑论是谢怀溯了。不愧为两代帝师之人,说话不徐不缓,用词看似浅白,却极其精准,娓娓道来却不会平淡如水,波澜起伏的过去尽数在他的言语之中。
他年纪大了,面上满是皱纹,就连精力也比不上从前,说几句,往往就要养生息,但也可以窥见,曾经的风华正茂,指点江山侃侃而论。
说着话,就连豆汁凉了,也仍然没有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