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被别人瞧不起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没怎么想。”他说着手里拿着个饮料瓶子开始不规律的摆动,好似在想着什么事似的。我正要说话的时候,他停住手上的动作,直直的盯着我问:“因子,你知道什么是yù_wàng吗?”
“想要得到的东西,想要达到的目的。”我说出了自己的认识。
“那你知道我的yù_wàng吗?”
“希望我好好的吧?”我有点矫情的说。
“呵,我的yù_wàng是,活着…;…;”
那刻的太阳很浓烈,照着他另外一边没有知觉、渐渐萎缩的左臂,我心里猛地就抽了一下。眼泪就开始打转。
是啊。他的yù_wàng就是活着,不活着怎么看我一点点的变好呢?
“你妈跑的那年,我大冬天的没白没黑的找,把自己折腾倒了。然后住院花光了所有的钱。当时支撑着我的yù_wàng就是活着。可是你不同,你四肢健全,无病无灾的,你的yù_wàng就不可以只是活着。”他笑着对我说。
“我的yù_wàng就是让你以后过上好日子。”
“你那是希望,不是yù_wàng,yù_wàng是自己的;就像你肚子饿了,只有你自己最清楚你想要吃东西了。”
“好了啦,不说这么深奥的东西了。”我不知父亲为什么给我讲这个。
但父亲仿佛非要说透似的,将手中的塑料往边上一放之后,很认真的看着我说:“知子莫若父,你是我的孩子,你眼神的变化我都能感觉到,你的yù_wàng被压住了。”
“没压住,我会努力,我也有好好学习。”
“但是没东西在支撑着你,你需要有yù_wàng来支撑。如果没有yù_wàng支撑着我,我早已经倒下了。”
“我有时候,觉得挺压抑的,就像是…;…;”我忽然不知道该跟父亲如何形容那种被人怜悯的目光。
“因子,你需要yù_wàng,不是活下去的yù_wàng。”
“我想挣钱,挣很多的钱,挣到让人瞧得起!我想出人头地!”我发自内心的说。
想起李菲菲那趾高气昂,变幻末端的贬低我的样子,我的心里就仿佛被压抑住了似的。但是,当我说出自己的心里话的时候,我忽然觉得透气了很多。
当我以为父亲会贬低我的时候,父亲却说:“对,那种yù_wàng就很好啊!挣钱!”
父亲如此说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阿蛛给我的那封信,她不让我物质、不让我炫耀,那个跟挣钱的yù_wàng是一个概念吗?
“如果你那么想挣钱,你又是个健康的人,那么你就会比别人赚的多。”
“爸爸,你现在觉得收废品丢人吗?”
“不丢人。”
“不丢人?”我有点疑惑。
“刚开始的时候觉得丢人,可是后来觉得自己有点不成熟。不丢人,自己凭自己的努力,不给政府找麻烦,不给部队当累赘,自强不息,丢什么人?你,也不该觉得丢人。”
“我…;…;我在学校里看到了很多塑料瓶,收一下的话,能挣个十几块,可是我走过去,就是没敢收。”
“刚才你说你想挣钱爸还有点不信,不过现在信了,呵呵,但是你还是不太懂yù_wàng的方向。”他说着还蛮开心的继续拿起了刚才放下的瓶子,扔到了归类区域。
“那你说我该捡吗?”
“该不该捡不要问别人,要问你自己的心。只要你有一颗纯粹的心,只要你的心没有被污染,你就具有辨别对错的能力。如果你不知道该不该捡,那我就敢说你还不成熟,或者你并没有看清你自己的心。”
“我不懂。”我如实说。
“爸捡破烂。不一样的人有不一样的看法,但是,我不能被别人左右。干什么事情的时候要问问自己的心,我们自己的心比任何人都知道对错,爸当过兵,心里永远挂着一面党旗和军旗,爸不是在炫耀自己。爸可以不捡破烂,爸可以去上访,爸可以骗医保,爸可以跟自己的战友借钱,有很多战友都混的不错。但是,你说你爸我能去那么做吗?不能去,虽然那么做能有钱,能达成我活下去的yù_wàng,但是那种yù_wàng是向下的,是不正确的yù_wàng。”
“但是,应该有很多人那么做过吧?”
“对,有,世界这么大,什么人都有;那些人会骗战友的钱,会咒骂党和国家对他们不够好,因为他们的心被污染了,他们辨别不清自己的心。你爸我不靠那些手段,因为我问过我自己的心,如果我那么做了,我就对不起自己曾经穿过的军装,我就对不起屋里挂着的军旗!当我捡破烂的时候,我又问自己,我这么做是对的吗?我的心告诉我,是对的!我不靠别人吃饭,我凭自己的手干活,我苦点累点,但是我没有让自己的心被污染,我问心无愧,我这颗心到死都光明…;…;”
…;…;
我父亲就是除了李兰香之外,第二个在我生命中起到重要意义的人。如果说李兰香教会了我如何做人,那么我父亲便是叫我如何修心的。
所以,未来才会有那个强悍的我。
捡。为什么不捡?
那刻的我,眼睛忽然的就明亮了起来。
因子加油!现在贫穷就是你最大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