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世韵笑了笑,道:“臣妾手下有个侍卫名叫胡为,是臣妾的得力助手,以前喜欢过我宫中的一个丫鬟。(..)从洛瑾自杀后,六年来,他情绪总是郁郁寡欢,臣妾想带他一齐去,也好替他散心。”顺治道:“胡为么?他办事很机灵,朕对他还有点印象。说起洛瑾,也真是可惜了,她和朕牵带些亲戚关系,又年轻貌美,本来前途大好,朕还想来日将她指给哪位王孙公子,怎知却会为那人想不开。”
程嘉璇进宫时就听说过叶赫那拉氏洛瑾之名,知道她是皇太极庶妃的侄女,参选秀女时自愿入吟雪宫服侍沈世韵,两人亲如姊妹。最后因被魔教妖人**,发疯般爱上了他,遂大量窃取机密情报,被韵贵妃逮了个正着后,隔日就畏罪自杀。听完后也没为洛瑾惋惜,只觉魔教妖人都是些该死的家伙,为那些坏蛋毁了自己,真是活该。正暗自不屑,左手忽然被人一扯,竟是玄霜拉着她推门而出。
程嘉璇大急,她虽然少不更事,却也知偷听旁人谈话是极为不堪的行径,且在帝王之家更随时有灭口之灾。百般遮掩尚自不及,哪有人主动凑上去送死?难道真是小孩子行事没个准头?但现在说什么都是欲盖弥彰,不敢胡乱解释,只是局促不安的站在他身边。
玄霜大方的见过了礼,道:“皇阿玛,儿臣也想一起去。”沈世韵瞟他一眼,神情自若的道:“玄霜?你怎么会在房里?”玄霜心里冷笑,暗想:“您可真冷静,做儿子的还得多跟您学习。”有意吓她,从容对答道:“儿臣刚才在殿外,遇到皇祖母……”
沈世韵忽道:“小璇,你头上这朵花挺不错。”程嘉璇真盼着变成透明人,此时一听话题扯到自己头上,只怕是要追究罪过,心中大惊,手忙脚乱的去摘,连称:“奴婢失礼了,奴婢该死。”顺治笑道:“不用摘,朕瞧你戴着很好看。”程嘉璇垂首道:“多……多谢皇上夸奖……”
玄霜极力憋着笑,这可算亲眼见识到了货真价实的“顾左右而言他”,心想:“到底还是我赢了这一局。不过您儿子可不是那么不识好歹,在皇阿玛面前,不会让您面子上过不去。我现在不戳穿,以后就多了个威胁您的好筹码。”微笑接道:“儿臣向皇祖母请安,可她似乎心事重重,没搭理我,就快步走开了。小璇又带我去赏花,我们在外边玩得精疲力尽,回房倒头就睡。一觉睡醒,听到皇阿玛到此,就立即前来参见。”
沈世韵心生疑窦,明知他话里有话,却辨不清是作何暗指。顺治没那些盘算,见到玄霜举止有礼,只感喜慰,道:“你刚才是说,也想随朕去江南祠堂?”
玄霜道:“正是。儿臣心想,天道以一‘孝’字当先,自小所念圣贤书中,也都是这般**。然而儿臣长到这么大,竟还从未拜祭过娘家祠堂,实在言行不一,深感愧仄,因恳请随行。”顺治笑道:“你这么有孝心,那很好啊,朕就答应你了,切记沿途可不准惹麻烦。”
沈世韵道:“皇上别听他作怪,臣妾觉着他只是借口逃避功课……”玄霜道:“才不是。儿臣还听说新宾县兴京陵是我朝祖陵,既要祭祖,两边自不能有所偏颇,儿臣主张先后前往。”沈世韵心想如此一来,离宫时日更能拖得久些,那也没什么不好,就此默许。顺治道:“玄霜说的有理,这也是提醒朕,不论何时,总不能忘了孝道乃为人根本。”
程嘉璇见气氛渐趋融洽,这次不用玄霜起劲,先上前躬身下拜,道:“皇上,请您准许奴婢也一道随行!奴婢从小就照顾贝勒爷,担心他出行在外,水土不服……”玄霜听得程嘉璇终于也拎得清了一回,心头甚喜,连忙帮着哀求道:“是啊,皇阿玛,小璇一定能将大伙儿都服侍得很好,就带上她吧。”
沈世韵道:“服侍什么了?到哪里都不忘摆阿哥的架子,成何体统?我看你也该到外边锻炼几天,懂得凡事自己动手,别总想着依靠旁人……”
顺治笑道:“好了,朕知道你是爱子心切,但玄霜年纪还小,管束太多,反而不利于他成长。皇室子孙固需德才兼备,但也不是终生劳碌的命,既有福可享,就该懂得享才是。小璇是皇叔的义女,朕也没当她是个寻常丫头,玄霜平时与她最谈得来,同行时做他的玩伴也好。”
沈世韵无奈道:“好,你们都疼着玄霜,我也没必要好心挨骂名。不过事前说好,这一次是带玄霜出去开阔视野,长长见闻,但他的功课也不能落下,回宫后再一并补齐。”玄霜应了一声,心道:“出宫这么久,功课定要堆成小山了。嗯,这一路上得找个机会,让小璇有求于我,就可以趁机跟她谈条件。”
程嘉璇见玄霜露出诡诈笑容,自然知道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暗暗苦笑,又道:“皇上,奴婢想去向义父禀报一声,不知可否恩准?”顺治心情正好,笑道:“这又有何不可?你去就是了。”程嘉璇道:“多谢皇上。”整了整衣装,行礼退下。顺治继续与沈世韵裁定随行官员名单。
次日清晨,程嘉璇由几名侍卫引领着到了摄政王府。众人替她拉出几张椅子,摊手示意,随后各自退下,又掩上房门。程嘉璇怯怯的叫了声:“义父。”多尔衮道:“嗯,随意坐吧。”他六年间未上战场,朝堂大权却尽揽在手,从前便有人称他作“无冕之王”,如今真是更上一层楼。
程嘉璇慢慢坐下,双眼盯着脚尖,手指绞纽着衣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