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耀华叫道:“你身为父亲,竟要亲手放弃女儿性命,还说得道貌岸然!你们……你们都是一丘之貉!知道若瑜为何会变成这样?全是因你这个了不起的爹爹,从小到大,对她忽视太甚所致!你让她从小在孤独的环境中长大,一心一意的努力、表现,只想换得你眼光的片刻停留,以及只言片语的赞赏。而你,你眼里只有权位,只有无尽的野心和yù_wàng,真就如此吝啬,给她一点父爱,多抽出些时间陪陪她,对你而言,就有那么困难?”
说着转向平若瑜,动容道:“若瑜,我知道你听得见,既然对不起你的是这个世间,受折磨的就不该是你。你应该好好张大眼睛,看看身边这些所谓的亲戚、朋友,会是何等的冷血无情。你就该活着让他们付出代价!你想做武林盟主,这没有错,只怕那些口口声声敢为天下先的伪君子,十个倒有十一个想做盟主。你就更不该轻易被打败,不是以药物操控,小小一个禅位之礼,给人拆穿了就唱不下去。我告诉你,在这裹着光华外衣,什么公道正义,什么邪不胜正,究竟谁是正,谁为邪,历代置评,还不是站在得胜者的角度看待?你想等到体力耗尽,独自可悲的死去,得到别人几滴一文不值,惺惺作态的眼泪?那怎配用以葬送你?再别动不动就干什么陪葬的蠢事,因为这些人……”扫视着厅堂中在水面浮动的尸体,冷冷的道:“没有一个值得你跟他同归于尽!”
平庄主心下又是哀叹,又是不忍,道:“她已经没有意识了,你跟她说得再多,都是白费口舌!”上官耀华冷冷道:“一向如此么?”平庄主倒给他这没头没脑之语唬得一怔,道:“什么?”
上官耀华道:“我说你永远是如此自以为是,以自己一厢情愿的主张,随意论断她的思想,指责她的作为?在你眼里,她不是你的女儿,只是一件给你随取随用的工具吧?她的意识,又不是今天才丧失的,你不也是一直津津乐道么?而今会为此恐慌,那也不过是因为,一向柔弱可欺的小绵羊,突然具备了足够的武力,得以反抗牧人而已!”
平庄主大怒道:“你这小子……怎敢如此放肆?”一口气提不上来,又咳出几口鲜血。
上官耀华却不再搭理他,轻轻扶住平若瑜肩头,直看入她双眼深处,柔声道:“若瑜,我不相信你真的没有意识。难道你甘愿就这样死去,就此让你的梦想成空,将你的一切,都带到坟墓里去,永远埋藏在黑暗的地底?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为了得到你爹的一点好感,你不惜哗众取宠,一面糟践着自己,同时又在全力争取。他重男轻女,你就换上一身男装,行走江湖,想以此证明,你并不比任何生就男儿身之人差,是不是?甚至只要你尽了力,也可以成为这世间霸主?当武林盟主,并不是你的追求吧,真实的你,只是个需要人来好好疼爱的女孩子,就跟任何同龄女子一样。但不论怎样,都要活着,活着才能够拥有一切。自作了断,即使拉上再多权贵,都是做了一笔最赔本的买卖,因为别人只是赔上投入的钱财,只有你,是自行蚀尽足以翻盘的本钱,一败涂地,满盘皆输!”
平庄主皱眉道:“你不要碰她……当心她再要伤了你。”平若瑜服药后的能力有多强横,是他曾亲身领教过的,要是上官耀华当真伤在她手下,对江冽尘也不是交待。自己此番重伤,不经个一段时日,怕是难以痊愈,再无力来同他抗衡。他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听了那一番话,想到自己对平若瑜种种苛待、忽视,心头不是个滋味,竟有些怕听。
原翼却做个噤声手势,耳语道:“我瞧上官兄所为,也不是全无效果。您瞧若瑜的样子,的确是比方才安静些了。”
上官耀华壮着胆子,缓缓抚上平若瑜脸颊,道:“就连你的婚姻大事,也是你爹爹拿来做交易,讨好七煞魔头的凭依。对一个女孩子而言,这一辈子能有几次?怎可如此视作儿戏?那群富家公子蜂拥而至是不假,但那也不过是一种假象。他们此前从未见过你的面,何来爱情可言?他们看中的,不过是四大家族的显赫神秘,又或是平家小姐美若天仙的传闻,却从来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在你的立场,设身处地的去关心你,了解你。而我想,或许你需要的,恰恰是这样一个人,而不是整日匍匐在一旁,服侍你、奉承你,心里想的却是从你身上捞好处的软骨头。你没有做错任何事,要说错,那也是这个局的错,是你爹的错,你并不是个犯人,这样捆着手脚,一定很难受,是不?如果你听话一些,别吵,也别闹,我就给你松绑如何?”
平庄主愕然道:“你疯了?我们费了多大力气,才将她绑了起来,你要是放她,那是让咱们所有人都活不成!”上官耀华道:“矛头的终端指向亲生女儿,这就是你的辉煌战绩?值得反复夸耀?那要不要我回宫以后,昭告天下?”平庄主气得一手指向上官耀华,呼呼直喘,又是一口鲜血咳了出来。
上官耀华冷哼一声,取出匕首,一刀割断了平若瑜身上长鞭。一截截断裂的绳圈顺着她身子滑下,很快便没入水中。此时海水已漫到两人胸前,上官耀华轻声道:“你看,只要你曾尝试着解决,任何事都可以商量,听话好么?”除了幼年时安慰陈香香,这还是他第一次低声细气的哄人。平若瑜眸中仍有一片血光弥漫,却不复前时的杀气腾腾。
上官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