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多铎道:“你闭嘴。”再容她说下去,必有极难听的话出口,这么胡编乱造,真的也会变成假的。对村长道:“我们是受穆前辈嘱托的‘庄亲王后人’。”这句话倒是十分聪明,恰好将两种说法同时包含在内。
那村长点了点头,叹一口气,道:“穆姑娘昔年曾有恩于我等,她的嘱托,于情于理,都是不该拒绝的。但还盼你们听老朽一句劝,和硕庄亲王早已入土为安,魂魄荣登极乐,再多的是非也早了结了,他都能抛开,旁人难道还抛不开?几位若真为庄亲王着想,又何必重拾往日恩怨?”
多铎心绪纷乱,默念着村长所言:“往日恩怨?看来庄亲王身死果然别有隐情。人都死了,你怎知他抛得开?”肃然道:“多谢村长教诲,但那既是庄亲王遗愿,作后辈的自当尽心竭力。值与不值,日后自有分晓。”
那村长摇头叹息,道:“执迷不悟,非外力所能化解,只盼行事三思而后行。下古墓也是有损阴德之事,你们当真不后悔?好,既然如此,那就随我来吧。”他是怀着悲天悯人的心肠劝说,却丝毫也劝不动。只有摇头叹息,走到铜像前,躬身拜了三拜,命村民取来两炷香与洁净托盘。先接过香点燃,高举过顶,一动不动的站立着,只看到袅袅白烟升腾而起,祠堂中漂散着一股淡淡香气。那香气也有些古怪,竟能调动起每个人心底最深处的悲伤记忆,堂内众人均感心绪憋闷。
过了一柱香时分,村长捧起托盘,从铜像上端落下两滴液体,多铎站的最近,看清那液体竟是从铜像眼中流出。村长将托盘交给一名村民,绕到铜像后方,仰起头注视金漆剥落的墙壁,再次摇头叹息,双臂一分,众人大吃一惊,那墙壁原来是一块仿造逼真的帘帐。拉开后露出个白布幡,上书一个“奠”字,幡下停着一具古铜色棺材。村长取出一根木棍,在托盘液体中蘸了蘸,便在棺盖与棺身的缝隙间涂抹,每一处都仔细涂遍,唤过几名村民,打个手势,几人一起将棺盖掀开。
楚梦琳吓了一跳,忙将头偏到一边。她平时****不眨眼,却也不敢为难死尸,似这般将人家的棺盖说掀便掀,更是从所未有。真怕棺材中躺着具皮肉全部腐烂的骷髅,两只空洞洞的眼眶直盯着自己。余光先从棺尾看起,未见白骨,这才大起胆子,慢慢转回头,棺材中铺着张草席,除此之外再无他物。刚要松一口气,但转念一想,正是空棺才更可怕,惊道:“这……那个死人呢?是诈尸……”话刚说完,立刻看到身边每个人都有嘲笑之色,连村长的脸上也隐现笑容,道:“有棺材必有尸体,是谁定下的规矩?你所见的帘子、空棺,这些都是我们在掩人耳目了。”说着将棺底草席揭开,露出个黑黝黝的洞口,一眼望去,诡异深邃,如同通往地狱的道路。草帘揭起时带起一阵阴风,更令人背脊发凉。
那村长道:“此棺底部与地面相通,直达地底,不过你们下去之前,老朽还有几点忠告。这座陵墓有些邪门,多年以来,也总有些人……说的好听些,叫做‘摸金校尉’,不知从何处得来消息,听说这里有座古墓,他们却不是冲着王爷来的,只是想发一小财。不听劝阻,在我这里行不通,就绕到别处,测量出距离,自行挖掘通道,真能给他们找准了。可是下过古墓的,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都是有去无回。其实这座墓里并没有金银财宝,真说起来,这附近东京陵中的陪葬品还能多些,为道听途说的空中楼而枉送性命,岂非太冤?有人说,这座墓中存在诅咒,是庄亲王仇恨的残留意念。我们村人在此守护,一防外人惊扰王爷亡灵,二来也劝说贪财者,别走这一条不归路。不过,或许也有例外,你们是他的亲戚,或许他不会害你们,可是墓里其他的东西,是不属于你们的,切记不要去碰,以免妄遭横祸。”
楚梦琳暗暗好笑:“这座王陵如果真是座空墓,那也是无物可碰,你却特意叮嘱我们勿碰他物,还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永安公主给庄亲王陪葬时,是个小姑娘,年轻漂亮,俗话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一定有不少珠宝,就不知剥下死人的首饰来戴,会否不吉。”
多铎一刻都不想再等,正要抢先下墓,那位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青年忽道:“且慢!”点燃一根火把,探入洞内,火把并不熄灭。多铎暗赞:“果然是倒斗老手,就是有经验。我一时情急,竟然忘了检验地底空气。”忽然心念一转:“如果他真是为了盗墓发财,听说墓中并无财宝,理应大失所望,转身就走才是。就算知道我们身份,不来计较我骗他之事,也绝无再冒生命大险,随我们下地宫之理,他打的又是什么主意?嗯,他不说,我也不点破,不如让他走在前面,能破除沿途机关是最好,即使不能,也是他第一个中招,我就可以有所准备。”本来伸手要接过火把,想到这里,临时改为拍了拍他的肩,道:“兄台精研此道,经验丰富,在下自愧不如,劳烦兄台当先领路。”
那青年道:“行啊,你是皇宫里的大官,我当然听你吩咐。”说完露出个古怪的笑容。称其为古怪,只因那笑容十分僵硬,不仅不像发于本心,更像是被人挤压脸上肌肉,扭曲而生的笑容。那青年左手支住棺沿,右手执火把,双脚一跃,跳了进去。楚梦琳小声道:“我……我……”
多铎心道:“就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