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忽霁。椅中白衣人空茫虚无的视线遥遥落于厅外远处。似望,似沉思。直至白衣红梅之人转身不见,方敛目。端木孑仙静坐椅中,眸光微垂。目中空茫而静,一片泠泠然的清与寂。“师父。”蓝苏婉望罢离去之人背影,低头忧心地看向椅中女子。“梅大哥他……”端木孑仙只不言。厅内之人来回看罢,抬头瞥了一眼蓝衣少女。心道这端木先生门下二徒着实可怜,一者是师一者是未来夫君,蓝姑娘夹在这素来不和的两人之间,当真难做。云萧望着厅外已久,此时凝目扫过厅中之众,眸光沉敛却寒肃。似有意似无意,将厅中之众一个个默记于心。梅大哥所指之人,会是谁?阿紫双刀已收,折身挨到了椅中之人身侧,扬眉嘻笑道:“这人还是那么讨厌!师父不要理他了。”白衣之人微微扬袖,收回了垂落于地的白练。雪娃儿蜷身在端木肩头,探着脑袋看着梅疏影行出不见,圆亮的大眼哀怨地转了两圈,回头便瞪了阿紫一眼。阿紫:“???”“原来清云宗主端木先生……”诗映雪转首看向椅中女子,语声轻幽道:“……是会武之人。”众人听她言罢,方震色。下一刻尽皆瞠目看向了厅中主位那人。端木孑仙只微微颔了颔首。“素来不用,便未曾言明。”诗映雪微微一笑。“先生身具惊才,慧智通达,身边又有少央冷剑这样的高手护卫,自然无用武之地。”众人尚还愣着,便听她又道:“只不过方才观惊云公子言行却似乎对先生会武之事早已了然,其作为惊云阁之主却竟然也未对江湖中人公诸过,武榜排布更不曾涉及先生……”轻嗤一声,诗映雪幽淡道:“看来纵是惊云阁,行事也有徇私舞弊之嫌。”端木孑仙转目看向诗映雪所在,顿了一瞬,方道:“端木武功浅薄尚不足论,是故惊云阁不言,诗姑娘不必入心。”“以先生方才所使,映雪自认恐有不及,如此却道武功浅薄,那映雪武榜虽排第三,却也只能道是低微了。”叶绿叶闻言看向诗映雪,眉间微拧,目色渐寒。脚下方一动欲开口相争,下刻却有人先一步出言道:“端木先生身为清云鉴传人,会武有自保之能自是幸事,不公诸于江湖自有端木先生及惊云阁自己的考量,与诗圣姑本身武功可是低微并无什么干系,诗圣姑又何必紧抓不放,一提再提?”诗映雪握紧了掌中莲花针,抬头再度与巫山秋雨直视。韩冲儿此时开口道:“巫家主母说的是,我们圣姑也不过是好奇罢了。惊云阁行事一向周全,先生更是审慎,我等知也好不知也好,并无什么要紧。”巫山秋雨微微扬唇笑道:“还是韩教主明事理。”诗映雪眸中之色更冷,幽寒寸寸。巫山空雷咳一声道:“端木先生会武之事只为幸事,在此便不多议了。此次江湖中人前来毒堡受怆诸事大都已议过,余下便只有这操控千机血弩放箭伤人无数的女子欲要如何处置了……”陈海麓冷道:“拷问不得留也无用,当然是杀!”堂内众人想起昨日险境,望向厅中女子的面上也现恨色。阿紫立时便想动,端木于此刻开口道:“昨日院中之事虽憾,我等却不能现下便取了她的性命。”众皆一怔,转目望向主位上的白衣人。陈海麓怒道:“可笑!为何不能?!”阿紫眨了眨大眼亦看向椅中之人,端木缓缓道:“昨日院中因之而伤亡者,不再少数,此女罪责深重,所对乃院中已伤已亡的众人。”言至此处,端木望向陈海麓所在,续道:“阁下也有亲人因她而亡,是故深恨,端木能明。”轻顿一瞬,椅中之人续道:“但余下之人还未置言,如此便由我等先行处置了,未免独断。端木之意,此女应在伤逝者面前一一惭罪,之后再由众人定论,届时再予她杀罚处置,应也不迟。”众人相顾一瞬,不由点了点头,巫山空雷道:“先生说的有理。”陈海麓拧声便道:“现下于此养伤之人少说也有数十众,且还有人昏迷不醒!若要此女一一当面惭罪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这分明便是拖延包庇之举!”云萧、叶绿叶、阿紫眸中均一冷。巫山空雷看了巫山秋雨一眼,而后开口道:“端木先生所言虽费时日,却可平息积怨仇心,是仁人之虑。我巫家赞成,同意按先生所言。”众人听罢不再迟疑,亦是点头。“便照先生所言。”陈海麓手扶朱椅,面色铁青。巫山空雷随之拱手道:“我等不日便要启程而回,先生可是还要耽于此地照料院中伤情?”端木孑仙无声颔首。“如此,余下伤众还未置言之前,此女便劳烦先生门下看管了。”端木再度颔首。阿紫眼中不由炙亮,惊喜怔愣地看向椅中女子,继而眯眼一笑。厅中便有人道:“既是如此,我等便也告辞。”言罢纷纷起身或揖礼,一一朝厅中上位之人拜别过。端木孑仙面朝众人微微点头示意过,与之回礼。陈海麓拂袖而起,一言不发地转身踏出了正厅。云萧看着江湖之众离去,眉间微微拧起,目光一瞬不瞬地从他们身上扫过。不多时厅中只余十数人,青衣的人望见巫山秋雨身旁,一袭墨衣云纹之人始终在坐,却不曾开口说过一言。本欲敛目而过,脑中却是一闪而过的什么。想起白衣人曾于凌王府中问于自己及大师姐:“若是梅疏影与师兄二人,为师只可信其一……你们二人觉得,为师当信谁?”后大师姐问道:“师父为何会有此一问?”师父回:“是梅疏影之言……为师故而一问。”……云萧心下霍然一拧,几分怔愣惊异地看向墨然。后者似有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