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和师姐刚破九曲阵险些陷入阵中出不来了,怎么才不过两个月师父又重布了阵法,害徒儿吓了一大跳以为……”
……
手中雪娃儿的绒尾过于柔软,端木孑仙轻抚间,心也似被其拂过,麻麻地牵疼起来。
……
“师父师父!您快救救小云子!是阿紫胡闹,不关小云子的事……”
“师父师父……阿紫也去行不行?阿紫也……”
“师……父……那些药草……药房里有么?”
……
“反正师父不管应不应送来归云谷的东西从来都是不退回的!”
……
岁月竟似凝滞,往日里声声喧闹,不知何时潜入心间,略一回想,便清晰浮现。
……
“师父!真的是您!”
“师父,师父!这不是真的吧,您真的要把小云子一个人留下……”
……
清脆的语声,或是调皮,或是清亮,或是忧心忡忡……那样分明。
……
“师父师父,我们喝酒您吃菜嘛~”
“师父这桃花酿里有只蟑螂阿紫代您喝了!”
“师父明明是叫我,大师姐怎么这样……”
“我也去!我也去!师父我也去厨房帮忙啦!”
“师父!师父!大师姐呢?”
“师父师父阿紫去蜀川玩啦!”
……
仿佛那个跳脱的身影还在眼前,嬉笑胡闹,活泼烂漫。
……
“师父阿紫知错了……阿紫不是故意的……”
“阿紫向师父保证,再不会了。”
……
间或低头嗫嚅,间或耸拉着脑袋,低头认错,就像手中的雪娃儿……
……
“这人还是那么讨厌!师父不要理他了。”
“阿紫是师姐都还未嫁人哩!小云子就要娶亲了!阿紫不愿意!”
……
围绕椅侧、榻前,紫衣娇小,皓齿明眸。
她仿佛能看见那道娇小的身影,站在蜀郡郊野的晴光下,拉着自己的手,步步回头,蹦蹦跳跳地钻入人群中,一面笑一面大声地唱着苗歌。
“头一天来她就笑~第二天来她就唱~歌声响遍山谷嘞~花朵开满树上哎~”
隐隐约约,萦绕在耳。
……
“师父师父!她们穿的衣服都好漂亮啊~!”
“师父师父!阿紫给您买个银镯子吧!嘻嘻~师父戴上肯定很好看~!”
“师父师父,您要不要尝尝这个酸汤,酸酸凉凉的,可好喝啦!”
“要跳苗鼓啦~!师父、小蜜桃我们快去看!”
……
端木孑仙抚在雪娃儿身上的指尖慢慢停滞。
一弯细亮银镯掩于长袖下,温暖银润。
清秋十月末,幽谷里的风这样寒。
……
“师父……阿紫不想死……怎么办……”
“师父……我想出去玩……我还不想死……我想去大漠……想去塞外……想去好多好多地方玩……”
……
慢慢抬首望向窗外。
白昼如夜,冷风轻拂。
终不过一片虚无。
……
“师父师父!阿紫在跟小蜜桃学做云片糕~这是阿紫刚做的!师父尝尝~”
“师父可不能想着拔针哦!小云子走的时候已经怪着阿紫了,师父要是拔了针,小云子回来肯定更不原谅阿紫了!”
“师父,阿紫可以杀了叶齐。”
……
如何能忘?那个埋首于自己双膝上,嘤嘤哭泣的小小人儿。
……
“师父……难道阿紫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能做吗?”
“师父,您一定不要有事,小云子和二师姐还没回来……小云子还没原谅阿紫……您一定要好好的……”
“师父您好些了吗?马上卯时了记得入定哦!”
……
最后一句,再道不过平常。
端木孑仙十指紧蜷,双目阖却,睫羽颤簌间,耳畔声声回响。
……
“师父师父!”
“谢谢师父!!”
“师父……师父!”
“师……师父?!”
“呜——师父……”
“师父……呜——”
“师父!”
……
她终未能忍住,心如针刺,尖锐地疼了起来……
听着屋内、院里、谷中,日复一日的宁静虚无……忽而颤声。
未及回神,一声轻唤已出口:
“阿紫……”
……
“阿紫在啊~!”
“阿紫在。”
“阿紫在的!”
“阿紫在~”
……
娇俏清脆的语声恍若隔世般响起在端木耳边,一声声,一遍遍,不厌其烦,无休无止。
心蓦然疼得太过。
眼中也似刺痛。
白衣人慢慢抱起手边雪娃儿,偎入怀中。
恍然又似听见紫衣人儿似哭似笑中,低语轻喃,跪于血泊中所说的那一句:
“谢谢师父……没有让阿紫……再错……”
……
榻上女子一点点将怀中雪娃儿抱紧……
眼中氤氲。
手足无措。
“阿紫……”
唤声喑哑而滞。
是难以言尽的温慈、疼痛。
……
归云谷中。
叶落秋深,寒露轻霜沉覆。
往日嬉笑欢声、嘈杂喧闹,再不可闻。
是从未有过的清静、寂静。
断菊居里残菊一地,衰草枯叶,刺痛归人。
……
青衣的人自叹月居里出,径直行往饮竹居里欲请安。
蓝苏婉手中握着一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