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古木之下,申屠啸稳稳驭兽止于乐正家百步之外,两相对恃。
众人只觉空中之气悄然凝起。
“申屠啸见过端木先生两位高徒,就不多礼了。”申屠啸稳坐兽背之上,只抱拳向云萧和阿紫点了个头,便直言道。
人群之中有人轻议,阿紫直着眼盯着他坐下那只白虎,不时伸手去招惹,竟未听进他的话。
云萧微叹口气,拉她一同站起,抬手向申屠啸回礼道:“申屠老前辈多礼了,晚辈二人不敢当。”
申屠啸看他一眼,锐利的目光轻轻扫过,见得少年不知是因未见过世面,还是心中沉静,始终面不改色,方微点头道:“此次,劳烦二位做个见证……我申屠家,定无二话。”
乐正家之人也当即出言道:“我乐正家,也必遵承。”
人群又是一阵轻议。
两家对视一眼,皆无多余的话。
众人凝神间无不觉周遭气温陡降,寒风凛冽。
云萧安静地坐了下来。
人群无音。
申屠啸骑兽而立,当先上前一步,轻喝道:“乐正清音,出手吧。”
应是当下乐正家之主的乐正清音稳坐左侧前首,闻言眸光微闪,却未动。
众人皆一愣。
便见同样坐于前首的另一人,慢慢从位上起身。
“乐正无殇?”阿紫看着那慢慢立起的白衣公子,嘴巴不觉微张。
“乐正家公子?”
“乐正家这是何意?竟想由无殇公子来应战么?”
众人原是轻议,至后声音越加嘈杂,慢慢竟成一片喧声。
申屠啸年长乐正无殇三十有余,五十多年的功力摆在那里,十年前乐正清音与其相斗,打得两败俱伤,昏迷十数日方醒,赢的已是万分惊险……此一次,乐正家竟想由乐正无殇来应战?!
不说功力相差悬殊,便是乐正无殇这一副病弱不已的身子,当真一战,便是不死也当废了。
古木右侧,虎背上的老者面色极肃,看了一眼,只冷声道:“乐正清音,你当真?”
乐正清音始终没有说话。
立起的白衣公子微微抬手,声音不轻不重道:“无殇今日起已是乐正家之主,申屠前辈不必再问了。”
人群顿时一静,而后更是喧声如沸。
乐正家为何临至此时突然传下家主之位?!
难道不知公子之力尚弱,怎能敌得过申屠老家主?
申屠啸闻言看向直身静立的白衣公子,缄默一瞬,厉声道:“既是如此,老夫无话可说!”
乐正无殇不语,从家仆手中接过一架古琴,缓步上前,慢慢于空地之中早已备下的琴案之前安静落坐下来。
众人皆在观望,只见得那白衣公子手中琴套一落,通透如玉、流光隐隐的墨色琴身现于众人眼前,琴徽空立,七弦若无。
当真是乐正家代代相传、象征家主身份的传世名琴——“无弦”。
“老夫不会手下留情。”申屠啸慢慢退后一步,驭兽曲身,双目紧紧看着琴案前端坐之人,绝肃道。
“……请申屠前辈赐教。”乐正无殇低眉间静静道一句,抬头来,五指轻转,竟当先拨出一音!
一道白刃流光般向申屠啸驰去。
众人无一不震。
既震于乐正无殇端坐无惧无畏之色;亦震于他转指而出,那一道随音而出的流刃,气势之强。
人群忽然静了下来,众多江湖人士若有所思地看着,全部无话。
兽之警觉高于常人数十倍,申屠啸还未下令,他身下白虎便已带着他极轻意地轻跃避开。
众人只闻一声虎啸震耳,眨眼间两只白虎已快如闪电般朝乐正无殇扑了过去。
心头不由一紧。
却见乐正无殇默然一瞬,下时两手齐动,左手绰揉进退不断,五指前后间竟快得叫人看不清指式,右手抹挑勾剔间长袖如飞,惊起纷落不歇的轻雪,一片白茫间只见得道道白光流刃如箭矢一般极准无比地射向那两只扑来之虎。
势凌而刃密,所到之处飞雪如滞、断皮破肉,兽血飞溅。
飞雪空凌,蓦然如窒。
众人震看那端坐不语的病弱公子,见得他十指微动间招招凌厉,不觉间一股决绝杀伐之意竟已侵身涌出,其势摄人。
申屠啸一声厉喝,两头巨虎飞跃而起,朝着乐正无殇临空扑下。
“铿——”“铿——”连着两道散音强刃连指滑出,琴音浑厚如钟,在乐正无殇内力催动之下又尖锐似破,如巨刃驰来,逼得那两只白虎空中一滞,不得不落地为守。
众人惊见,那于音刀刃网中被逼退出的白虎,虎身俱是轻颤,两耳中均慢慢流出了血来,可见双耳已废。
如此攻守数十个回合,申屠啸竟似未能伤得乐正无殇一分。
风雪如旧。
那边申屠家之人面色慢慢凝起。
而乐正家,却已是个个手心汗湿。
众人这才注意到,乐正无殇面色之白,早已非常人能有。
又闻一声震人虎啸,乐正无殇立时抬头,风雪瞬间漫眼,急风中只见申屠啸于幼虎背上飞身而起,直直一掌逼来,同时两头巨虎再度跃起,一左一右护于申屠啸两侧飞扑过来。
那凝力一掌夹猛虎扑跃之威,势不可挡。
乐正家之人个个面色一白。
申屠啸一掌尚未至,众人已见乐正无殇周遭雪花受势急转,长袖于其掌风下鼓荡翻飞,乐正无殇面色更是急转而下,嘴角正慢慢淌出血来。
到底功力悬殊,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