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麦西姆安置妥当,三人便下山进城。穿行哈尔帕被暴风摧毁的南大门,如今经过大半年重修,也不过才刚刚补上一段城墙,城门处一大段空隙至少还有几十米的缺口。穿越粗木搭建的脚手架,但见无数劳工都在上面忙不停。搬砖、砌墙,监工的鞭子时时等在左右,稍有懈怠便是几道血痕。狄雅歌看到哈努克了,昔日的小队长如今已被蹂躏得体无完肤,身上的背篮堆满石块,艰难向上攀爬,猛然一阵咳嗽就有大口鲜血吐出来。
狄雅歌看得心痛,伊赛亚却已在摸着下巴提醒他,拜托,不要这么快就露形!
是,忍!转头侧目,就当什么也没看见!
入城盘查森严,姓什么叫什么,从哪里来,来做什么,随身携带何物,准备停留多久……一路问下去,只差没把八辈祖宗都说全了,也就是伊赛亚这种八面玲珑的家伙,换做第二个人,想编造周全不露马脚几乎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取中原则,进城后他选了一家不算太热闹也不算太冷清的旅店落脚,可是漂亮小媳妇显然不满意,眉头紧锁问:“就住这里吗?好像很脏呢。”
“忍忍吧小姐,这是在外面,不是在家里。”
老公一脸无奈,拉着她不由分说就往店里走。哑巴奴仆睡马厩,小夫妻要了一间应该已经是最好的客房,可是漂亮小媳妇的脸色分明已难看到家:“这么小的窗户都看不到阳光,不会有老鼠吧。”
带路的伙计连忙陪笑:“不会不会,夫人尽管放心,我们这里别的不敢保证,干净是肯定没问题的。”
嘿嘿,这样标致的小美人实在少见,想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挑剔一些也很正常嘛。
小美人总算不情不愿的住下了,到大堂来用餐,难免又是一番矫情。而衰老公已经在这边向伙计打听城里哪有变卖首饰的地方——这自然又是伊赛亚的诡计,进城需要合理的身份,要在城中乱转也需要合理的事由。所以他给自己的设定,就是拐带大户小姐私奔,结果闹到手头吃紧的倒霉蛋。这种fēng_liú韵事往往最被津津乐道,因此插科调侃也就最容易蒙混过关,同时也避免了萨莉出众的美貌再引人猜疑。
大堂用餐时,哑巴奴仆也一瘸一拐凑过来,坐在脚榻前,任凭怎样呼喝就是赖着不走。
倒霉蛋狠狠淬一口:“可恶,老子就是被你吃穷的。”说着不情不愿扔下半张饼。
吃吃喝喝,漂亮小媳妇难免遭人指点,就在这时又有客人走进来,看衣着像个大管家,他放眼四望发现在座的美人,也不免多看几眼。伙计迎上去笑问:“呀,您老怎么来了,真是稀客,莫非是新出窖的好酒让您闻到了香气?”
那人点点头说:“是啊,最近馋虫又跑出来作祟,有好料吗?”
伙计一脸陪笑:“好酒飘香,走啊,带您去验验。”
那人跟着伙计往后面走了,伊赛亚却听得耳根一动,这番对白……怎么听着有点像暗号呢?用餐时间,来往食客也有不少,买熟肉的、打散酒的,那伙计招呼别人好像都不是这样的吧。他摸摸额头,在座两人立刻警觉起来,有可疑家伙?谁?
片刻后,那管家模样的客人重新现身,伙计一路殷勤送出门:“整坛泥封,这就给您送到家里去。”
“喂,伙计。”
伊赛亚把他叫过来,掏出两个铜板嗤骂:“有酒不早说,赶快,给老子弄一壶来。”
伙计伸手接过铜板,立刻点头哈腰弄酒去了。狄雅歌满眼狐疑看向伊赛亚,这家伙可疑?为什么?伊赛亚状似不经意的摸摸手,又看看他,狄雅歌有些明白了,对他来说乔装改扮除了容貌声音,另一大重点就在两只手,特意缠裹层层破布条,只为掩盖武将特征。所以等那伙计回来送酒时,他仔细看两眼,这才恍然大悟——伙计手上有老茧!是特定部位的老茧,就和他自己手上的一模一样,那是只有经常使用刀剑的人才会留下的痕迹!
伊赛亚由此确信方才那人一定是同党。可是萨莉却感到困惑,怎会这么巧呢?他们随随便便选了家旅店,店里的伙计就是密探?而且还赶上有人来接头?是他们暴露身份了?不像,可如果不是专为他们而来,难道说二王子的耳目真已经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
伊赛亚嘿嘿一笑,轻松给出答案,闲聊中随口提到风神殿的热闹。啊,是了,才刚刚闹过麦西姆的事,人没抓到自然风声紧,难怪他们要来接头呢。他用暗语示意二人今日不可妄动,要做什么,也要等摆平那个伙计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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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住店的客人都各自安歇,手上有老茧的伙计不知为何来到后院牲口棚,还离得很远,就听到草垛里传来响亮的呼噜声。他似乎对这个哑巴奴仆很有兴趣,蹑手蹑脚凑过去,就想拉扯面巾。谁知这时哑巴奴仆忽然一个翻身,吓——,原来他睡觉时早把面巾摘掉了,此刻转过脸来当真吓死人。老天神明,这分明是妖怪嘛!伙计差点叫出声,待到惊魂稍定,眼看没把妖怪吵醒,赶紧拔腿开溜。
狄雅歌露出一抹淡淡的冷笑,也不睁眼,翻过身继续睡觉。
伙计一路跑进屋,抬眼看看二楼那间最好的客房,忍不住嘟囔:“挺漂亮的一对儿,怎么带着妖怪似的仆人?奇怪。”
他蹑手蹑脚又往楼上走,到了窗根底下就听到小美人在不住口的抱怨:“说啦,你什么时候才能把那妖怪赶走,看着就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