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一把眼泪,至亲兄弟强令自己冷静下来:“王兄,你别着急,有办法……我相信一定会有办法的……”
心思飞转,赛里斯实在能够想象王兄现在的日子会有多难过,在一张床上同寝同眠,却因不敢揭示的要命真相而咫尺天涯,这滋味想一想都何其痛苦。许久许久的沉默,他终于艰难开口:“王兄,我觉得……虽然最根本的问题一时半刻解决不了,但是……也不用太为难自己吧?我是说……那块香料……虽然刺目刺心,但是,从前也这样相处过不是吗?我是说……或许对她,也不会是太难接受的事,编个借口,就譬如……对,推给医生,说是医生的叮嘱,短期内不宜再有孕,这样一来……至少可以享受当下,不至于彼此面对都这么艰难……”
“问题根本不在这里!”
凯瑟王连连摇头,顷刻间也难以克制的激动起来:“赛里斯,你怎么不明白。我有美莎,如果注定今生只能有这么一个女儿我认了,我知足!关键的问题不在我,而是她!是她那副总是自作主张的固执脾气!你以为随便编个借口骗过她有这么容易?如果真这么好办的话,现在的日子又岂能这样难过?你敢保证能堵住她的嘴保证不再追根究底?如果非要拼医科常识来扯谎的话,你有多大把握能拼过几千年以后的人?一旦拿出香料她会作何反应,这才是关键!真会是我说没事就当没事,从此安心过日子,其余什么都不想,有可能吗?”
赛里斯被问住了,是啊,迦罗会作何反应,这才是难题。那幅固执的倔脾气啊,一旦拿出香料她会怎样做,才是最让人心中没底的事。深深体味到兄长的苦境,他也不知道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为他解忧。
又是许久的沉默,赛里斯才开口说:“王兄,你也不要太着急,不如……这样吧,我先去试探一下,看看她会是什么态度,然后才好再做打算。”
凯瑟王眉头紧锁,思忖半天点头说:“也只能这样了,只是……想骗过她不容易,你说话一定要谨慎,一旦让她察觉端倪,就真的很麻烦了。”
赛里斯拍拍肩膀以示安慰:“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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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内庭探望,赛里斯的确非常小心,一字一言,出口前都是仔细斟酌。可是没用的,事实上,从他一露面,迦罗就已经察觉了什么。
“分封领主未蒙诏令不得擅入王城,赛里斯为什么会回来?是你把他叫回来的?为什么?到底出了什么事?”
夜晚碰面,当她迎面问出这样的话,凯瑟王吃了一惊,暗叫该死,这才意识到让赛里斯来探望本身就成了最大的失策!他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故意说得轻松。
“这是什么表情,赛里斯回来有什么不正常?他和别的领主又不一样,通共只有这么一个亲兄弟,难道不应该时常见见面?再说了,哈尔帕地处位置何等关键,东是米坦尼,南是巴比伦,监控东线各方动向,多少大事都要靠他一手把握,密切联络本来就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啊。”
“正常?还需要解释这么多?”
这番说辞非但没有为她打消疑虑,困惑反而越来越深,迦罗无法言说心中那股惶惑与不安:“我从没见过赛里斯说话会这样小心,甚至和美莎玩闹,说小娃娃长高了长胖了,说到开心都只字不提雅莱,为什么?难道他不喜欢自己的儿子?”
凯瑟王快被逼入绝地,只能拼命劝解:“怎么会呢?是你想太多了,赛里斯刚刚还和我说,等雅莱再长大一点,就带他一起来哈图萨斯。怎么会有不喜欢这种事呢?倒是你呀,何时变得这么敏感?见个人说句话都要胡思乱想琢磨半天。”
真的是胡思乱想吗?不!迦罗不接受,赛里斯的出现分明是敲响了某种不祥的警钟,而到第二天发生的一件事,则让她终于百分百确信,不是自己敏感过度!
如今已经快三岁的小美莎,活蹦乱跳,一时一刻也闲不住,照看着女儿在庭院里玩耍,眼看小娃娃追着蝴蝶要扑进玫瑰花丛,迦罗连忙一把抱住。
“美莎,快回来,不可以往花丛里乱跑,看,花茎上好多尖刺,扎到身上很痛哦。”
这样拦阻时,她的手已经被玫瑰花刺扎破了。
看到手指出血,在旁的大姐下意识就要检查伤口,然而,在行将触碰的霎那,她却似乎猛然想起什么,硬生生停住居然不敢碰了,转而连忙命人去找医生。
戛然而止,一瞬间的动作僵硬没有逃过迦罗的眼睛。
“你怎么了?”
大姐一愣,表情立刻变得不自然:“阿丽娜,你……在说什么?”
“你在害怕什么?”
迦罗看看手指上渗出的血珠,再等抬眼,她的眼神已经变了。大姐努力躲开那双碧绿色的眼,却分明不知言何以对。迦罗向她伸出手,大姐竟下意识退身躲避,为了掩盖慌乱,只能回身训斥仆人,怎么搞的?磨磨蹭蹭,医生都死哪去了还不来?
迦罗胸膛起伏,转头再看一旁职守的布赫、夏尔穆……所有人的表情分明都充满慌乱。为什么?是因为知道沾上她的血就逃不过读心术,因为害怕才要如此吗?!为什么?有什么事是她不能知道的?
是的,迦罗已经感觉到了,往日最亲近的身边人,都好像联合起来为她铸造一堵看不见的墙,隔绝真相,只把她一个人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