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敢相信,到今天,我居然会和你坐在一张桌子上喝酒。”
彻底听过昔日宿敌的心声,拉美西斯陷入长久沉默,再等开口,只能抱一声满是自嘲的调侃。他尽量说得轻松,实则是为掩盖翻涌的心情。因为,他同样有不愿承认的东西,是让人无法容忍的切齿的不甘。是,他相信帕特里奥没有撒谎,但也正因相信这一刻的真诚才没法不动容。要如此彻底的改变一个人,凯瑟·穆尔希利!他凭什么竟可以有如此大的威力?连昔日活在权杖阴影下,比毒蛇更毒更危险的家伙都能收归已用,那么,他还有什么事情会办不到?什么人会收服不了?这实在太可怕了,想一想,怎能让人背后不发凉?
“是你建议他,向埃及求援?”
“是。”
“为什么?你就不怕将他的目光引向埃及,万一不能顺利如愿,结果极有可能是给家乡招引祸端?”
帕特里奥痛快点头:“我当然怕,也是犹豫了很久,拿不准这样做是否妥当。但是……该怎么说呢,却又觉得必须这样做,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因为,阿丽娜,现在这个赫梯王后,她活着,对埃及很重要。”
拉美西斯目光闪动:“哦?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帕特里奥牵动嘴角,反问他:“当年,伊赛亚去你家里做客了,对么?”
他痛快点头:“对,看来你们都知道了。”
帕特里奥接口说:“但是,你或许还不知道,伊赛亚在离开底比斯之前,给赫梯王写了一封信,是由埃及使节带过来的。”
他说起那封信的内容,以及嘻嘻哈哈字面下所隐藏的真实意图,拉美西斯才因之变色。
帕特里奥说:“懂了吗?法老的气量直接决定着你的未来,他这就是已经明白的告诉了凯瑟·穆尔希利,你这颗赫梯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在他的帮忙下,极有可能就要翻身了。那么,你自己不觉得奇怪么,凭那个男人的作风,他岂能容许你顺利翻身?可是,为什么那时的埃及使节,却并未能带回什么对你不利的消息,再给你招致更多麻烦呢?”
拉美西斯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
他痛快点头:“阿丽娜!在这里,对你心怀负疚的,不是只有我一个!她活着,就会帮你,不会坐看你被打进深渊!而帮你,保你,就是在保埃及的明天!那么你说,我又还有什么理由不去救她,让她尽可能活得长久些呢?”
拉美西斯愣住了,说不清的奇怪感觉,更多还是荒唐:“那些由你亲手写下的‘神谕’,或者说,是纯粹的诬陷栽赃,你该不会告诉我,你也是真的相信吧?”
“我宁愿相信!”
帕特里奥的眼中闪动寒光,一字一句提醒他:“还不懂么?其实无论对谁,最恨的人,往往也是他最在意、心怀惧怕的人!凯瑟·穆尔希利最恨的是谁?你!你的存在,才是封杀他的最佳利器!知道吗,如果有可能,我是恨不得立刻就能变成现实!”
拉美西斯心头猛然一震,几乎是本能的出言制止:“你这个家伙,危险的潜质还是一点都没变!这种话是可以乱说的吗?如果传进陛下的耳朵里,你是在帮我还是害我?”
帕特里奥冷然一笑:“是啊,那就全要看海伦布的气量了。其实,就算他不爱听也没办法,要对抗凯瑟·穆尔希利,他的确就是不行的!最客观的事实,海伦布已经老了,不论曾经有多少风光,人一旦上了年纪,就都难免变得越来越保守!说得好听叫万事思虑周全,说的难听,分明就是已经失去了主动出击的锐气和勇气!论胆识气魄,或者做王的学问,他与现在的赫梯王,根本差了好几个量级!埃及掌握在他的手上,才真是让人没法放心!”
说到现状,他也就变得越发殷切,几乎是在恳求拉美西斯:“答应我好么?让我和你们一起走,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回底比斯为你证言澄清,埃及的未来,不能毁在我的手上!”
“不必了。”
拉美西斯一口回绝,老实说,以前的帕特里奥形象根深蒂固,他早已经习惯了,突然间180度大变身,要一下子接受这家伙的肺腑诚意,对他还真是有点困难。拉美西斯没有开玩笑或者赌气的意思,纯粹实话实说:“我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底比斯,恐怕也不是你想回就能回的……”
眼看帕特里奥激动起来,他连忙打住,不让他开口:“在埃及,你现在是什么名声,自己最清楚,所以才务求要和我们一起走,因为如果是自己一个人回去的话,恐怕别想指望法老会见你,一在底比斯露面,极大可能就是要被抓起来立刻正法了,对么?但是,即便你是和我一起回去,毫无铺垫和准备,会引起什么反应,陛下会送给你什么态度,这也都是说不准的。所以,这次不行!我的承诺,是可以给你这个机会。等这次回去以后,先行向陛下禀明一切,探一探态度,获得几分把握才算妥当。”
“可是……”
他打断他的急切,直接点醒事实:“你想对家乡赎罪,但是啊,该怎么赎?总要活着才能做点什么,真正谈及为这片土地效力吧?可如果一回去就送了小命,那还有什么意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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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特里奥与拉美西斯的会面,凯瑟王自然知道。眼看着昔日宿敌竟释然所有恩怨,帕特里奥也从此堂而皇之加入埃及医生问诊之列,众多亲随无不心存疑虑。毕竟,这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