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瑟王子越说越感慨:“战争啊,从来不是打完一场胜仗就算赢家,真正的赢家,必须考虑到由此而来各方的连锁反应,是更加长远的国与国的利益格局的把握。一旦站上权力制衡、大局博弈的层面,这些领地军马的牺牲也就是没办法的事,如果非要归罪的话,也只能说,是达鲁·赛恩斯的愚蠢,害死了这些战士。”
迦罗不吭声了,喃喃叹息:“所以才说,在上位者无能,才是世间最不可饶恕的罪过?一道命令,就意味着多少条人命……”
王子风凉笑说:“说心里话,就算在巴比伦我真欠了他什么,这回他也是连本带利全都坑回来了,反正呀,我现在是一点都不觉得亏欠他了。哼,想给我下套,让我吃哑巴亏?有那么容易么?看到了吧,事实证明,别说是对付我,就是我的女人,站出来他也一样不是对手。”
迦罗撇撇嘴,叹息道:“是啊,真搞不懂这家伙是怎么想的,米坦尼远征前,战前国宴明明都见过面,怎么还能编出这样的闹剧?居然到现在还嘴硬说什么‘白皮肤、黑头发、绿眼睛,我记得阿丽娜明明就是这个样啊,怎么会弄错了呢’……哈,难道天底下只要白皮肤、黑头发、绿眼睛就是长成一个模样的?是同一个人了?你说他是眼睛真有问题还是脸皮太厚了?”
王子咯咯大笑:“你说呢?事情到了现在,他除了抵赖到底还能怎样?”
凑到身边,王子越笑越得意,催促道:“赶快赶快,漂漂亮亮打扮起来,呵,用这家伙提供的华服珠宝来妆点我的女人,再反过来把他气个半死,你不觉得会很过瘾吗?”
“坏孩子!”迦罗瞪他一眼,随即也忍不住咯咯坏笑。
王子一脸无辜:“敢说我坏?我明明是被你带坏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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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哈尔帕全城就像过节一样热闹,百姓纷纷涌上街头争睹阿丽娜的真容,人们抛撒的鲜花谷穗扑满路面,在山谷中得救的百姓更四处诉说自己所经历的种种奇事,言语中透出无比自豪。
“知道吗?我们是与阿丽娜并肩作战的人!”
人群中奥鲁眉飞色舞,追随着游行队伍大声呼喊:“喂——,合琪娜!”
迦罗看到他了,立刻笑着向他挥挥手,问他:“你的兄弟好些了吗?”
奥鲁哈哈傻笑:“这还用说,有了草药,他们又和从前一样壮得像头牛啦!”
游行队伍经过议事厅,在人群看不到的阴影里,达鲁·赛恩斯满眼怨毒,这一切的欢呼与鲜花,本都应该是属于他的!可是看看现在,自己却只能像老鼠一样,躲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听信那密谋者的美言!
该死的密谋者,一看事情败露他竟第一个人间蒸发了!留下一堆烂摊子让他独自面对!
达鲁·赛恩斯并不知道,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哈图萨斯,大祭司苏尔曼已然重病不起!狂风击碎水流,同时也击垮了他整个身心!多日来他吐血不止,竟生出一种大限将至的悲凉,他不明白,巴别塔恶魔怎会在死后还能与他纠缠不休,竟让他挥之不去,更无力还击!
达鲁·赛恩斯就这样看着游行队伍渐渐远去,那一刻,他在心中对自己立下毒誓。
凯瑟王子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一时的任性张扬,竟为日后劫难埋下了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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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尔帕城堡幽暗的地牢里,透过风窗,奥蕾拉能清晰听见人们的欢呼,她知道自己完了。没有眼泪,因为在几天前就已经流光,她整个人好像只剩下一个空壳。随着合琪娜露出真容,人们对她这个假货的憎恶也在迅速倍增,就连看守地牢的狱卒,也会用他们的方式向她施加惩罚。瓦罐里的水都被淋上小便,饭食里更会爬出活生生的蟑螂。奥蕾拉现在恨不得一死,只要能逃开这个充满憎恶怨毒的世界。
迦罗是在好几天后才听说奥蕾拉的事。
“她还活着?”
初闻时迦罗几乎不敢相信:“那时她摔下马背被带走了,达鲁·赛恩斯没道理会放过她啊。”
凯瑟王子笑笑说:“他当然不想放过,可是你想想看,该用什么样的理由和方法,才能名正言顺的杀掉‘阿丽娜’呢?我想来想去,办法只有一种,就是在所有蒙冤者都作了刀下鬼后,阿丽娜因为触犯众怒,死于刺客之手,而且是死得异常凄惨,譬如说毁容,毁掉一张脸,认不出谁是谁,才好给自己圆满开脱。”
他说:“但是啊,因为你,一切原定计划都被打乱了,当所有人都死里逃生,而且下落不明,人们已经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再去‘刺杀’阿丽娜,纵然还要行刺泄愤,按照正常逻辑,是不是也该先把失踪者找出个结果再动手,才符合情理啊。”
迦罗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他不是不想杀,而是已经找不到理由?”
凯瑟王子哈哈一笑:“等我到来后,他还曾因为发现‘上当受骗’,想一刀杀了这个假货‘泄愤’,可惜已经没机会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