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沅、柳如是、小苑是同一类人,自幼混迹在男人堆里,对应付男人是驾轻就熟。深知怎么调动男人的情绪,什么时候可以顶撞,什么时候可以撒娇,什么时候则必须服软。
陈沅是心知肚明,方原随时可以找出一个官商来取代徐家,而徐家和她唯一的靠山就只有方原。若得罪了方原,想瓜分徐家偌大家业的富商是多如过江之鲫,凭她们这些孤儿寡母,根本就不可能守住偌大的家业。
她之前之所以顶撞,一是对方原公审处决徐华的不满,二是想以一个与众不同的方式来接近方原。若她也和义父,徐家其他人一样唯唯诺诺,怎么能博取方原的看重?说不准将来又会被方原当作弃子一样扔了。
陈沅沉思了一会,抬头望着方原说道,“妾身想请方总督、公主收义父的遗孤徐诚为义子!”
她这话一开口,倒真是出乎方原的预料。以方原的估计,她大不了就是讨要个免死金牌之类的保障,未曾想她竟要给徐诚讨一个义子的名分。
徐诚与公主年龄相仿,若要保住徐家的地位,以姐弟相称也该足够了。陈沅提出以义子相称,在这个名分的背后,却透着陈沅难以掩饰的野心。
历史上最有名的这种关系的‘母子’,就是杨贵妃与安禄山了。安禄山自认是杨贵妃的义子,从中捞取了多少军政资源、好处,历史早有明证。再说近一点的,云南沐王府的祖师爷,沐英也是马皇后的义子,结果混成了世代镇守云南,比任何藩王权力更大的异姓王。
明末乱世,也是一次天下权力资源的再分配。天下再度统一之后,无数既得利益的当权者倒下,必然会空出大量的权力真空。以方原目前的人才储备,要接管偌大一个天下,也是捉衿见肘,所以才不能不起用秦展去当了闽广总督。
能当了方原、公主的义子,就可以仿效当年的沐英,至少也能成为镇守一方的封疆大吏。再加上徐京大官商的身份,徐家可以说就是最顶级的豪门之一。
方原一直默不作声,是因为他想看透陈沅这个女人。
今日他对陈沅的看法是一波三折,开始是没有料到她娇滴滴的一个女子,竟然敢和自己唱反调;然后,以为她是替徐家打抱不平来了;最后,才真正看清楚,陈沅其实是个有野心的女人,根本不满足区区一个官商的地位,而是想从方原手中夺取更大的权力。
公主突然开口说道,“陈圆圆,徐家倒是和苑夫人走得近些。你该去求苑夫人收徐诚为义子,与我无关。驸马,我先告退了。”
徐华的案子,是公主亲自出面指证的,公主摆明了是不想与徐家的人搅合在一起,态度鲜明的拒绝了陈沅提出的方案。
既然公主不想收义子,方原更是对陈沅有所堤防,也就顺水推舟的说,“义子之事再议,博彩之事也再议吧!陈沅,你先回去等候消息,我会派人再传你来。”
陈沅愣了愣,还是下拜冲他行了一礼,盈盈的去了。
寝居之内,公主抱着方沐,轻哼着京城的民调儿,方原也进了屋。
公主将方沐交给了梁嬷嬷,冷哼一声说,“这个陈沅,还有徐家,野心还真是不小,竟然算计到我和驸马这里来了。”
方原坐在桌子前,饮了一口茶水说道,“乱世争雄,收几个义子乃是拉拢心腹的寻常之事。当今乃是用人之际,每攻下一省,就需要一个心腹之人担任总督、巡抚,陈沅的提议倒也不是无理取闹。”
“何况博彩之事,离了徐家再找一个合适的富商,也是不易。”
公主不悦说道,“驸马,那个博彩有什么要紧,不就是几两银子的事?你从广东回来就一直念念不忘。还有,秦四叔犯了这么大的过失,你竟然还要提他当闽广总督,怎么平息舆论悠悠之口?还有,驸马怎么能纵容玄甲军在广东大肆屠杀官员、富商,搞得整个浙直都是人人自危。”
方原语重心长的解释说,“我的公主,开这个博彩,任命老四当闽广总督,在广东官场搞大清洗,都是为了天下的长治久安啊!”
公主失笑说道,“反正驸马说什么都有理,我洗耳恭听高见啦!”
方原继续说道,“天下为什么流寇四起?无非就是农税太重,百姓负担不起,只能起来造反。若要天下长治久安,必然要降低农税,给老百姓一个喘息的机会。但官府、军队运转,动一动都是银子,每年财政需要的银子就在那里,若降了农税,就必须加重商税。”
“我攻灭郑氏海盗集团,在广东官场搞大清洗,就是严厉打击外贸走私,以便开征市舶税,单是这一块,一年至少有一千万两;开博彩,也就是为了多收税,这一块一年至少有三百万两银子。再加上其他的货物商税、钞关关税,一年能收到的商税接近两千万两。有了这笔庞大的商税收入,我就可以将农税降低至少一半,这么一来,老百姓吃得饱,穿得暖,谁还会起来造反?!”
“所以这门博彩生意,我还是要令徐家来接手。徐诚那个小子还算成器,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收他为义子也是无妨。”
公主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宏伟的蓝图,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从根源上解决这一场流寇之乱。而不是和父皇一样,要么治标不治本的赈灾,要么就是分不清头大脚轻的一味镇压。结果是适得其反,搞得天下大乱。
公主突然笑了笑说,“驸马,我看你就是冠冕堂皇的假公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