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原象征性的吃了两口糕点,喝了几口莲子羹,在崇祯期盼的目光里,正容说,“陛下,臣提出的总领方针就是,大明君臣应该明白一个最基本的事实,无论对外的宣传口号是什么,本质就是,如今的关内已不是大明一家的天下,大明充其量不过是众多割据军阀里,实力较强的一支,但却是地理位置最差的一支,因为还要面对满清入关的攻击。还是财政负担最大的一支,因为各地的军阀还在打着大明的旗号伸手冲陛下要钱要粮。”
崇祯闻之脸色大变,愤而作色说,“方原,你!”
方原对他愤怒视如不见,良药苦口利于病,若是崇祯连这个最基本的事实都要掩耳盗铃,那大明真的就完了,再没有匡扶的希望。方原只能想法子逃亡,找其他地盘当流寇了。
方原继续说道,“既然大明已不是天下的共主,就无需再承担共主的责任和义务。陛下之后要做的,首先就是只务实不务名,天下之大,寸土必争的结果就是逐渐消耗大明的元气和有生力量,最后被蚕食殆尽,彻底亡国。”
他的提议就是要放弃部分的国土,全线收缩,崇祯死死的盯着方原,双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
方原暗叹不已,皇帝新装的真相确实很残酷,但既然没人愿意来揭穿,就只有自己来揭穿了。
崇祯勃然大怒说,“方原,朕不计较你胡言乱语,只想听你的上中下三策。”
方原淡淡的说,“下策就是维持现状,继续与闯贼争夺河南,与张献忠争夺湖广,再与满清争夺关外,能撑到哪日算哪日。说不准孙总督神勇无敌,援救开封能大破闯贼,南下歼灭张献忠,再北上击退满清呢?”
他话里带着深深的讥讽,凭孙传庭一部,就连李自成也平定不了,遑论张献忠,满清?
崇祯脸上全是浓浓的杀意,冷声说,“上策呢?”
方原想了想说,“上策就是仿效南宋故事,南迁江南,先控制整个江浙,福建,广州,再徐图北进。太祖皇帝能赤手空拳打下大明三百年基业,何况陛下还有雄兵二十万在手。”
崇祯紧咬着牙,眼中的怒火随时可能喷发出来,南迁之议,朝廷早有提及,方原折腾了半天就提出这么个炒剩饭的方案,令他是深深的失望,又冷冷的问,“中策呢?”
方原已察觉到崇祯眼中的杀机,不紧不慢的说,“臣的上中下三策,其实没有优劣之分,只是激进、保守之别。上策太激进,无论陛下,还是群臣都不会通过的;下策却太保守,不过是坐以待毙。臣真正想向陛下推荐的,其实是中策!”
崇祯闻言,龙颜的阴沉之色稍和,追问说,“方原,快说!”
方原缓缓的说,“朝廷暂时无须南迁,留在京城固守大明国本。但却需派出一支偏师经营江浙、福建、广州,为南迁做好充足的准备。否则,若是京城一旦仓促间失守,会重蹈北宋靖康的覆辙,立刻会天下大乱,令满清有了入主中原的机会。”
满清之所以能轻而易举的入主中原,就是因为大明京城仓促丢失,整个南方是群龙无首,被满清个个击破。若是能事先经营江南,打造成铁板一块,即便丢了北疆,也绝对有能力与满清划江而治,甚至北伐收复故土。
崇祯神色间的杀气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凝重,“江南应该怎么经营?”
方原说道,“江浙、福建、广州乃天下富庶之地,无论海贸,还是民间资本都极其的繁荣,南宋凭着这不到半壁的江山就能与北方强敌周旋上百年。只要能彻底掌控这几块地盘,该收的田税、商税,矿税,海洋贸易税尽数收齐,就能令大明国库充盈,厉兵秣马,便有充足的兵马,粮饷源源不断支援京城。”
方原的法子就是解决大明财政赤字的根本良策,但这却不是他发现了新大陆,崇祯、内阁群臣,甚至连钱谦益、柳如是等人也能看出其中的要害。
战略是战略,能不能执行到位却是另一回事。
崇祯沉吟着问,“你的中策确实是个不缓不急的法子,但,经营江南太远了,远水解不了近渴啊!眼下开封再度被围,满清入关在即,该如何化解这场危机?”
“此点,臣也有法子或许解陛下的忧虑。”
在崇祯期盼的目光中,方原又冲着边上侍奉的王承恩说,“王公公,能否取一张大明的地图来。”
崇祯皇帝随时接见群臣,有备无患,东暖阁随时准备了十余张地图,王承恩忙令小太监小林子取了一张来,铺在了龙案上。
方原站在龙案上的地图前,粗略的环视了一周,缓缓的说,“陛下,臣说过,以眼下大明的国力,已做不到寸土必争,必须当舍则舍,当弃则弃。”
崇祯也走了过来,看着地图问,“方原,你说哪里该舍弃?”
方原指着地图上陕西的位置说,“陕西,南有四川、湖广的张献忠,北有蒙古人,东有河南的闯贼,往西则是贫瘠的不毛之地。再者,京城与陕西之间还隔着太行山脉。若要相互支援,走太行八陉则不利于大规模行军,绕过太行山脉,则有被河南闯贼拦腰切断的风险。陕西就是块死地,将有生力量、战略资源投入到这里,是得不偿失。”
“臣认为,当弃则弃,应该令孙总督将麾下的军士转移到京畿地区,护卫京畿的防务。”
崇祯面现难色的说,“方原,若陕西不战而弃,不是正给了闯贼壮大的机会?”
方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