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殿里立即哗啦啦跪了一大片宫人,大气也不敢出。
墨姝看见年方五岁的十二皇子面色阴鸷,不像在开玩笑,却似那个小宦官与他有什么血海深仇,所以非要将之置于死地一般。
刘雉儿当然不是开玩笑,墨姝知道这才是她所熟识的十二皇子、性子阴狠、冷酷无情,就与他在人前伪装得极好的父皇一样。
原来,方才她觉得十二皇子态度变了只是错觉;又或者,这不过是进一步佐证了刘雉儿喜怒无常罢了。
前世墨姝还要过几年才入宫,彼时刘雉儿愈发变本加厉,动辄将宫人打杀,至于什么将宫女的脸划花之类的都是小事。只是她没想到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位尊贵的皇子殿下,才五岁已经是这么可怕的性格。
墨姝委实齿冷,忽然庆幸她方才没有开口为三哥求情。
以十二皇子的性子,焉知他听了求情之后,不会一时兴起,反而将三哥立即处死呢?
思及此,墨姝不禁一阵后怕。
这时,外边快步进来两个宫人,利落地拖起瘫软在地的小宦官就走,想是一向干惯了这样的事情。
墨姝明知自己不应该开口,以免惹怒刘雉儿,但看见小宦官认命绝望的脸,她忽然想到了前世的自己,鬼使神差地出言道:“且慢!”
两个宫人脚步一顿,仍头也不回快步往外走,好像慢了点后边就有恶鬼吃了他们似的。
墨姝清楚地看到,在她脱口而出那两个字时,殿中近十个宫人都浑身一震,随即颤抖得跟筛谷子似的。她闭上双目,痛苦地想:她都自身难保了,为什么还要去管别人的闲事?
却听十二皇子狠狠道:“站住!没听见墨姐姐的话吗?!”
正急步往外走的两个宫人闻言足下一软,丢下小宦官转身扑通跪下,声音发颤地道:“殿下息怒,奴才该死!”
底下跪着的宫人甚至有不怕死的忍不住抬起头,一脸的不可置信。
刘雉儿转头问:“墨姐姐有什么事要吩咐这两个奴才吗?”
墨姝还有点弄不清楚状况,僵着头皮道:“民女见不得这些血淋淋的事情,心里实在发怵,还望殿下不要怪罪,饶过这个小宦官吧。”
刘雉儿不以为然,很不高兴地道:“但是他办事不力本就有错……”
墨姝忙劝道:“岂是人人都能与殿下一样英明睿智的。”
这明显奉承的话十二皇子却显然听得十分受用,点了点头,道:“那这次就饶过他罢,然而大惩免了,小诫却不能少,罚半年月钱。”
原本面如死灰的小宦官这下子激动得差点哭了,头磕在地上砰砰响:“殿下心地宽宥,奴才今后一定更加尽心办事,以报殿下大恩!”
雉儿是第一次免了奴才的重责,没想到这小宦官会如此感恩戴德,却是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当下心情大好,却斜睨着他道:“若非墨姐姐给你求情,本殿定不饶你的,下次若还犯错,谁求情都没用!”
这小宦官本就没犯什么大罪,绝不至于到打杀的地方,然而十二皇子没将之杖毙就流露出这番感激涕零的模样,让墨姝有些不太适应,同时更摸不透刘雉儿是怎么了。
墨姝敛下眸光,暗忖:莫不是因为她跳下池子去救了他,所以十二皇子对她特别好?
若真如此,简直是意外之喜。
其实墨姝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当时刘雉儿以为自己就要死了,他再怎么性情乖张阴冷也才五岁,心里慌得要命,恰好墨姝及时出现伸出援手给他抓住,他登时觉得这姑娘十分可靠,将她当成了自己人,自然觉得与之亲近起来。
在墨姝想着这些前因之时,那小宦官已经又砰砰给她磕了几个头:“奴才谢墨姑娘求情!”
墨姝回过神来,点点头,看了一眼十二皇子:“这么多人看着也乱,殿下你看不如让他们先下去?”
刘雉儿小手一挥道:“留两个在这伺候,其余都下去罢!”
众宫人如获大赦,齐齐躬身退了下去,只留下新拨到十二皇子身边的两个大宫女。
直到出了偏殿,这些人还如在梦中。
宫里从不缺少会奉承,口中能说出花儿来的人,比这位突然进宫的墨姑娘会说的多了去,但是十二殿下从不吃这一套,但如今这位却入了他的眼,不仅感觉这两句奉承的话都说到了殿下心里去,她竟然还能劝得住殿下!
众宫人都觉得,这位墨六姑娘定然不是凡人,非但没觉得是墨姝牵累了那小宦官,反而感觉小桂子这次能遇到墨六姑娘,定然是祖坟冒青烟了,要知道即使无人进宫,殿下也经常莫名动怒杖毙宫人的,小桂子这回是破天荒在殿下动怒之后还捡回了一条小命。
比起丢掉性命,罚半年月钱这惩处简直轻到不能再轻了。
里边墨姝和十二皇子坐着吃茶。
刘雉儿一直在说话,墨姝负责作出仔细聆听的模样,不时应和夸奖几句,其实却有点心不在焉。
此时墨姝心里正天人交战,犹豫着是否跟十二皇子提三哥墨云的事情。若她没有猜错,他因为落水之事,对她的态度发生了改变,正是求情的机会,另一边还不知道杨妃会不会管这件事情。
但是,如此不经过杨妃,而直接求十二皇子,墨姝担心杨妃知道之后不喜,说不定还会觉得她在利用十二皇子呢。万一惹恼了杨妃,且不说如今她在宫中,这身家性命都掌握在杨妃手上,以杨妃的身份地位,想要给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