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行动远胜于言语”的忠实追随者,阿卡尼斯才没那闲心去搞明白秃头老人话中的含义。她朝门口跑去,才刚跑两步,异变突生。
羊皮卷、女神雕像、绿月宝石,这些腐烂一半的纯洁之物,在火焰中如软糖一般软化,消失。淡黑色的气体犹如得到自由的囚犯,弥漫开来。书房里明亮的炼金球忽然闪了闪,好像是调皮的孩子在猛按开关。
秃头老人带着希望,浑浊眼睛盯着炼金灯球。在他眼里一闪一闪的炼金球仿若是与邪恶敌人战斗的勇士。让从他身边跑过,瞟了他一眼苍狼的心里升起了一丝疑惑。
与老人的期望相反,炼金球只是稍微闪了闪了下,立刻暗了下来,老人浑浊眼珠中的希望之火熄灭了。整个人都如死去了一般。
刚跨出房门的阿卡尼斯,还在疑惑为什么明亮得就像着了火的走廊,怎么突然黑下时。
一股强大的吸力扯着她斗篷,把她狠狠扯回了漆黑的书房,手中的文件散开,苍狼摔入钢铁窗户冰冷的怀抱,这拥抱来得太过激烈,以致于让阿卡尼斯的骨头咔咔响。
她发出一声痛叫,刚从手感变得粗糙的地毯上站起来。战马的嘶鸣声与铁蹄踏碎地板的声音,从走廊传来。阿卡尼斯还没有适应忽然变黑的环境,她只看到门口粉红果冻sè_mó法护罩中的老人,好像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一般。
老人双手趴在魔法护罩上,瞪大眼睛死死盯着苍狼,他看起来更老了,好像在阿卡尼斯与钢铁窗户拥抱的短短几秒钟,他已度过了十几年。
光头老人嘴角上扬,发出咯咯咯的笑声,他干瘪的嘴唇蠕动着,说:“我们都会痛苦的死去,哈哈哈哈哈。”
笑声可怕极了,阿卡尼斯也盯着他,听着在书房回荡的笑声,她顿时明白了老人的心情。这种心情就好像,即将面临木柱穿菊花外加千刀万剐酷刑的死囚,在临刑之时发现居然有人要和自己一起痛苦的死去,一起踏上充满痛苦死亡之路的愉快心情。
毕竟有人陪着不必孤独的死去,人心里总会好受不少。
阿卡尼斯发觉自己还能跑,于是再一次地跑向门口。铁蹄声与嘶鸣声愈来愈近,当她跑到门口时,一个人影突然出现,狠狠撞向她。苍狼下意识抱住她,人影挣扎着,阿卡尼斯失去平衡,她们一同跌倒在地。
阿卡尼斯直起身,眼睛适应了周围的黑暗,世界在她眼中呈现黑白两色。原来一把撞入她怀中的,正是之前掏出书房的蒙面女贼。她一下从地毯上跳了起来,戒备地拿起短剑对着老人,女贼明显还没适应黑暗,因为她把后背对着苍狼。
“哈哈哈又一个!”
他话音刚落,马蹄声慢了下来。死亡的寒冷从门口蔓,冰冷刺骨。
老人衰老的面孔一僵。一匹披着漆黑重甲,双目如血,鬃毛如同燃烧的紫火,铁蹄燃着绿色萤火的战马停在他身后。秃头老人脸上僵硬的笑消失了,他面如死灰,转回头。看到了一把血迹斑斑的锯齿马刀,上面的血迹已经暗黑,每一点血迹都是一个受苦的灵魂,它们在低泣着,渴望着马刀痛饮鲜血,好给他们带来新的同伴。
老人浑身发抖,他顺着马刀向上,握着马刀的是一只戴着铁手套女人的手,她身披漆黑的全身甲,古旧铠甲上充满凹痕与剑痕,令人想到墓园腐朽的棺材。
老人的视线继续向上,恐怖骑士并未戴头盔,那是一张腐朽而干枯的脸,发如枯草,老人记忆中小麦色的肤色,变成了死尸的肤色,她少了一只眼球,漆黑的眼眶中燃着红色的磷火,骇人极了。脸颊少了一块肉,露出了异常雪白的牙齿。侧脸有着个奇怪的魔法烙印。
她浑身散发着腐烂与死亡的冰冷,令每一个直视她的生灵,心中充满了对腐朽死亡的恐惧。
“柳真,你还是来了....”
“逃避了五十年的灵魂,老朋友,死吧!”
恐怖骑士开口,手上马刀一挥,坚不可摧的魔法护罩,竟然如果冻一般被轻易切开,魔法崩溃。嘭的一声,老人腾空而起,狠狠地撞在女贼身上,蒙面女贼被撞入钢铁窗户冰冷的怀抱中。
阿卡尼斯直盯着恐怖骑士的脸,越看越眼熟,该死今天觉得眼熟的脸怎么那么多?她思索着,猛地想起照片上的六人,她不就是那骄傲的女剑士。虽然她的容貌变了许多,但是那微扬的下巴,与死亡气息后骄傲的神气,与照片上的女剑士一模一样。
似乎没想到有生灵在这场情况胆敢直视她面孔,恐怖骑士直盯着她双眼。
“真丑。”
苍狼说。
恐怖骑士未说话,她骑着战马向三人冲锋。周围的死亡气息化为干瘦、身体畸形的怨灵,浅绿色的怨灵对着他们伸出干枯的手,与骑士一同冲向三人。
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阿卡尼斯立刻向骑士一旁跑去。怨灵各个面目可憎,他们有的头大得像个南瓜,有的口中吐出灰色的飞虫,有的吐出黑色的腐液,他们一同抓向苍狼,就如要拖人入水的水鬼般。
“陪陪我!陪陪我!”
痛苦的呼喊充斥她的耳膜,阿卡尼斯废话不说,直直以弯刀开路。神圣的弯刀劈入魂体,刀柄的宝石发出淡淡灰黄色,刀身燃起火焰,怨灵痛苦的尖叫着,纷纷避开这可怕的武器。
阿卡尼斯并未直奔房门,她飞快地在撒在地毯上的文件中翻找着名单。寒冷的死亡气息,犹如死者指甲挠着她的后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