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及时跟上,严肃说道:“顾老讲的没错。同时我要郑重提醒,你现在的作为,不仅对家人没有任何帮助,反而会害了自己,和这里所有人。”
“编,继续编。都这时候了,就不能说句实话?”
鄙夷目光看着他们,牛一刀讥讽道:“你们是不是想说,事后会放任让我们离开,挥手再见,还给每个人发笔酬劳?”
艾伦淡淡反问道:“那么牛医生觉得,你现在这样,我会放你们一家人走?”
“我没那么想。”牛一刀摇头。
“那你想干吗?”艾伦有些奇怪。
“很简单,放了我的老婆孩子。”
目光转向妻儿那边,正好牛犇朝这边张望,视线相遇,牛一刀的面孔阵阵抽搐,狠狠咬牙。
小李夹得紧,牛犇的脸憋得通红,但他没有反抗,没有求饶,也没有哭闹和叫喊。
“****的!”
心里咒骂着,牛一刀狠狠咬牙:“我媳妇知道轻重,不会乱说;我儿子还不到八岁,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你派人送他们出去,交给我指定的人,再拍个照片发回来,我立即把娃娃还你,任凭处置。”
“一刀,你自己觉得这样可能吗?”对面,顾言章忍不住反驳。
“你们有得选吗?”冷笑之后是苦笑,牛一刀认真问道:“要不按我说的做,要不鱼死网破。”
听完这番话,尤其后面的话,艾伦没有马上回应,眯着眼睛审视牛一刀的表情,似在判断他的决心有多大。
顾言章也只能沉默下来,不便再说什么。去掉情绪化的美好幻想,有理智的人心里都明白,这对双方而言是个相对公平的法子,可能是唯一的法子。
牛一刀望着顾言章说道:“还有,你必须老实回到我的问题:为什么这么做?”
看着他认真的样子,顾言章为之苦笑,反问道:“不谈道理?”
“不谈道理。”
“为什么非要追问这个?”被逼出火气,顾言章冷笑讥讽:“就为了骂我忘恩负义?这样就能让你感觉舒服些?”
“你管我,我他吗就是想知道!”牛一刀愤怒咆哮。
“和他说吧。”不想事态道。
“......”
顾言章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无奈叹了口气,再抬头时,神情和面容一下子变得颓废苍老起来。
“我快死了。”
“你咋不早点死。”牛一刀莫名其妙。
顾言章没计较他的话,继续说道:“是你给我做的手术,是你亲口告诉我:病根难去,我快要死了。”
“我没这么说。”牛一刀纠正道:“我说的是,好好调理,你至少还能活三年。”
哪有医生直接告诉病人“你快要死了”,说着牛一刀有些愤怒,补充一句:“早知如此,当初就该那么说,不,当初就应该让你死在手术台上。”
顾言章不想和他斗气,有些凄凉的笑着:“三年,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年半。一刀啊,你知不知道等死什么滋味?”
“那你想怎么样?”牛一刀好奇看着他,嘲弄道:“怕死你去问道修仙,长生不老不是更好?”
顾言章摇了摇头:“我不怕死,但我真的很想活下去,也必须活下去。”
不怕死,很想活,听上去很矛盾,牛一刀却好像听懂了,为之皱眉。
“你有事情要做,想多活一段时间。”
“差不多这个意思。”
“可你偏偏得了绝症......然后?”
顾言章不再说话,把目光投向得福。
“他?”牛一刀差点要笑出来,“他能治好你的病?谁告诉你的,艾伦吗?哈哈你个老不死的蠢蛋,这都信!”
顾言章没有否认,只默默看着他。
“现代医学解决不了的问题,指望两千年前的古董,指望这个娃娃,得福......”
说着说着,牛一刀慢慢意识到什么,表情渐渐僵硬。
现代人做不到的事情,谁敢说前人一定做不到?
现代医学解决不了问题,谁敢说得福一定不行?
恰恰相反,当今世界,假如还有谁能够挽救顾言章的命,便只有他。
会主动思考、能和人一样行事的光脑,不,电脑,一旦放出去,自由吸收各类信息,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当今世界,一旦拥有了得福,有什么事情不能做到?
越想越觉得恐惧,牛一刀低下头去,双手微微颤抖。
脑海中,两个绝不相融的念头彼此冲撞,难以休止。
怎么办?
不能放他走。
太可惜了啊。
“一刀,你不想听道理,我可以不和你谈。但有一天必须强调,我指望得福救命,但我知道他不属于我,也不属于哪一个人,而是属于全人类。”
挣扎中,顾言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和,沉厚,带有浓浓规劝意味。
“至于我为什么选择这样的方式,一来这是艾伦的条件,我不懂得如何唤醒和激活,再则,我们的联邦,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
道:“一刀啊,我不指望你理解我的做法,或许将来......”
“不用说了。”牛一刀忽然抬起头,神色变得决然。“放了我儿子,我和媳妇都留下。”
说出这番话,牛一刀转头再度望着妻子,目光温柔但充满欠疚,像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