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烂儿?
就像之前给牛犇的评价一样,了解的人会明白,这只是梅姑娘的一次客观判断,并非故意,也不激烈,然而听在外人耳中,感受与牛家夫妇截然不同。
“呵呵,破烂儿?”
“有什么好计较。姑娘家脸皮薄,被人欺负了,赌气。”围观者众,这般思量者占到九成。
梅姑娘不管别人怎么想,言罢转身,抬腿便走。
接下来的一幕甚为奇妙,原本,梅姑娘被团团围住,几无空当,然而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直直走出去,三脚两步便要从人群间穿过,谁都没碰到,谁都没挨上。
“嗯?”
“啊!”
围困者尚未醒悟,又一重意外随之而来。
“我和姑姑一块儿等。”
这边梅姑娘才起脚,一个小小身影跟着从大人腿缝间钻出去,一面还不忘大声宣告。
“一堆破烂东西,我也不看了。”
“熊孩子......”牛一刀急死了,也气死了,满脑门子的困惑与不解。
他实在想不明白,历来惧怕梅姑娘的儿子为什么会这样,这种时候会如此坚决、大胆地与之站一边。
事实上,关于这个突发举动,连牛犇自己都不是很明白。也许一时冲动,也许是他本就不想来,也许因为刚刚那场“骗局”让他对顾言章有了反感,也许他天生不凡察觉到某些让人不安的气息;再或者,看到这么多人围住梅姑心内不忿,幼小无力的他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支持。
也许什么都不是......孩子的心意,如何说得明白。
直到多年以后,在一次不太经意的谈话过程中,被人道出性格中的最大缺陷,忆起往事的牛犇才对幼年时的行为有了概念,进而明白了一些需要先自知才能领悟的深刻道理。
那是后话,眼下当时,梅姑娘的话与小男孩的举动让周围人陷入呆滞状态,集体愕然。
谁家孩子?
胆子好大!
当然也太不懂事。
“嗯?啊,呃......不行!”
呆了一下之后,安保队长大喝道:“可疑人物,不看也要重点检查,围住她......还有那个小孩!”
经验与直觉都告诉他,这位姑娘不像表面那样柔弱,掌控一些可给对方压力的筹码很有必要,就是那个孩子。
呼啦一声,听到命令的安保人员反应过来,追上去重新将梅姑娘、还有牛犇围在当中,之前几名当面被过掉的队员尤其用心,手挽手紧贴在一起。
人群中,陷入重围的梅姑娘依然平静,像是根本没留意到这一切,她低下头,去看那个从人缝里钻到身边,此刻因为紧张而发抖的男孩儿。
牛犇的举动,她和周围的人一样感觉意外,需要思量一下才明白。
“这样啊。”
也就眨几次眼睛的那点功夫,梅姑娘轻轻开口,语气就像二月初的风,多出几丝温度。
“别怕。”
“嗯,不怕。”牛犇紧张的不行,只管点头。
望着他胆怯的模样,梅姑娘犹豫片刻,伸出一只手,拍了拍牛犇的头。
这样平常的举动,几乎人人都有过,但从梅姑娘手上做出来很不习惯,感觉不像是给予安抚,而是要拍死一只苍蝇。
“不用怕。”她再度说道。
“嗯。”
没能感觉到姑姑与以往有何不同,相反,牛犇觉得头顶的那只手很凉,但有一股别样的稳。
出于对未来的期望,牛一刀时常教导儿子,玩刀、准确讲是医生玩刀首要稳,还曾做过多次示范。单就这点来说,牛犇虽然只有八岁,对“稳”字已然有了不少理解。
他的感受中,姑姑手掌传递过来的稳与父亲完全不同。
牛一刀用刀,如清风穿隙,流畅平滑不泛波澜,梅姑娘的手动作生硬,传出的气息凝稳如山,让人不由得心安。
就像铜墙铁壁,无论遇到多大风雨,都只能撞得粉碎。
微寒的手掌下,被敌意包裹的男孩儿渐渐安定下来,真的不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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