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
黄锦一声令下,李福儿捧着玉钵离开,片刻后又捧来新的清水。
“经历史官!可将记录在册?”黄锦尖声问道。
“已记!”在旁的宗人府携礼部经历司经历、理事官纷纷应答,表明将鉴证记录在册,以示公正。
“陆督公!请!”黄锦退出一步,向着陆炳伸出手臂。
陆炳顺着他的手臂,看向李福儿手上的玉钵,其中的清水宁静无波。清澈的可以映出他尴尬的面容,脸颊抽搐了几下,惆怅的叹息一声,摇摇头走上伸出手指。
此刻对黄锦的怨恨,尽数表现在脸上。
你大爷的!这种事你也能把老子拉下水,谁惹谁了?躺着也能中枪,老子不过是皇帝爷身边的保安头头罢了!
滴血认亲,这还滴到老子身上来了。
如果不是看在皇帝爷的面子上,此刻嘉靖也是表现出一副“委屈你了,好兄弟!走走场就好了!”的神态,让陆炳多少也暂缓了紧张感。
“哟!”
不经意的被针扎了一下,轻咦了一声。自己挤出了几滴血之后,看也不看便退了回去。
真是跌宕起伏的人生啊!
刚刚那一幕众人皆惊纷纷抹汗的场面又来一次,陆炳更是双手合十心中念佛:莫要中招!莫要中招啊……”
作为皇帝的宠臣之一,太受皇帝的信任也是一种罪过啊!
信任的代价,便是随时都会成为皇帝的“白老鼠”……
琮儿随后滴下的血液,经过短暂的片刻折腾之后,两者之间仍是像水火不容一般的分开,甚至连接触的机会都没有。
本来就是事不关己的事,愣是把陆炳吓得双腿一软,差点跪了下去!
心情完全放松之后,反而有些收不住事先太过紧张的情绪,哼哼唧唧的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这大冷天的……
陆都督这一个上午,算是受尽了不少的折磨,此刻只想跳进太液池内,冰爽一番!
“再换!”
黄锦的一声尖叫,几乎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就连嘉靖,都被他那股气势,震得身子都颠了一下。顿时脱口而出:“你个老不休……”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抚了抚自己的胸口。
不过嘉靖心里还是洋洋自得的,摆摆衣袍便徐徐起身向前走了几步,牵着琮儿的手坐在下方的椅子上,让琮儿靠着他的大腿,向黄锦招招手:“来!”
连续试了两个人,总不能再找人来试血,总得有个适而可止。
这个时候,当然得嘉靖本人亲自上了。
黄锦说道:“得换手。”
嘉靖点点头,抚着琮儿后背:“莫怕!皇家男儿滴几滴血,算不得什么!”
琮儿看着自己的生父,点点头:“琮儿不怕!”
小小年纪,毅力倒是挺坚决的,嘉靖隐约觉得琮儿,看他的眼神之中带着些渴望和希冀的意味,似乎有许多话想说……
这也不奇怪,这只是两人第三次的见面,谈话也是没超过十句,还没来得及私下相聚一番。这也只因嘉靖心中,总惦记着那个魔咒一般的预言:二龙不想见!
因此,大多数情况下,这位皇帝与自己的皇子们,是很少相聚甚至见面。更是谈不上什么天伦之乐!
李福儿捧着玉钵,跪在地上高举起来,上面的清水轻轻散出涟漪……
琮儿的另一只手指被银针刺破,鲜血再入水中。嘉靖皱着眼皮,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血也滴入清水之中……
两股血液渐渐相会,血水开始交融,缓缓转动呈现出阴阳相交的形态。两者边缘开始融化,直到缓慢的将彼此融入……
戏剧性的一幕出现,血液融为了一体!
在众人眼前,清水之中,只剩下一团完全一致的血水!
嘉靖眼角挑了一下,深深的呼了一息,继而平静的合上眼睛,片刻后睁开眼说道:“如何?”
这话自然是和黄锦说的。
“吾皇万岁,万万岁!”黄锦立即拜伏在脚下,高声叩拜。
朱希忠、陆炳以及有资格在场的所有人,全部跟着叩拜。
“好了!朕的皇儿自然是朕的血脉!宗人府记录在册,他日太医院作为凭证!朕……即要拟旨册封郭婵婉为妃!给她们母子二人以正名份,尔等还有何话可说?!”
“臣等……无议!”
眼前这几人,都是嘉靖的心腹大臣,自然不会反对。但有他们支持,又有太医院院判和宗人府正式记录在册的凭证,朝廷上的大臣们再怎么刁难,也是于事无补的。
毕竟嘉靖一旦坚持己见,册封个妃子不是什么大事,如此一来就算给琮儿一个皇子的名份,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最重要的,是嘉靖自己……他此刻对母子二人的忠诚,已无疑问。
这一场看似正经,却又不是很正经的闹剧,终究是结束了。如此毫无科学根据的亲子鉴证,既是处处充满了危机,又处处充满了漏洞。
但结果只要是以皆大欢喜作为收场,必然也是众人所能接受的,事实摆眼前。如有疑问,除非拿出更为合理有说服性的鉴证法来,或者说……谁敢找死的,那就再来试试!
这种事情,只要做过了一次,就没人再想去做第二次!
众人散去,剩下黄锦呆立于原地,颇为释然的叹息:“所幸呀!所幸呀……”
而退出室外,行走在暗廊下的李福儿,捧着那钵污水。脸上流露出旁人难以察觉的阴郁之色,双手之间有几根手指轻轻抽搐着,甚至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