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转身往船舱外去了,忍着泪意一路跑上了渡口。
炝头在货仓边看到青娘的脸色,凑过来道:
“陆铎给你气受了?你看你,我们同你说了多少次了,他不值得你这样,说来说去他也是个只会和我们拿架子的臭官老爷,又想着吊着你,又不给你名分,枉费你一番心意,该他被人指着骂,自私狭隘的,和那些宅门里的娘们没什么不同。”
青娘听他这样说,手里拿着拳头,忽然就发作了,
“谁准你这样说他的?!做人说话要凭良心,这几年你们在他手底下做事,是短了你们的粮还是少了你们的钱?各种好处一样不落地给你们了,叫你们办的也是正经差事,这要是别的官宦,不拿威势压你们便罢,还能有这些好事?你们做错了事,他哪回没有出面保人?即便处罚甚重那也是摆在明面儿上的,且是你们做错在先。这样的人还称不上光明磊落?你私底下倒打一耙,分明和那些官架子们的做派一模一样!”
炝头被骂得有些抵不住,忍不住狡辩道:
“我也是替你出气嘛,干什么拿我撒气?”
青娘踢了他一脚,气得不住发抖,好容易冷静下来狠道:
“难道就因为他不喜欢我,我之前说的那些就都不作数了?我喜欢他,本就是我一厢情愿,他不回应便是犯了王法?什么一番心意,对他有意的没有一千也有一百,就因为别人有意他就要迁就那人的心思,那他娶得过来吗?我就与别人不同些?他不喜欢我,又有什么错?若是因为这样我就要编排流言中伤他,这样的嘴脸真叫人恶心!我们之间的事,不需要你们插手。”
说罢,那种伤心欲绝的痛意又逐渐涌了上来,青娘闭了闭眼,神色怆然,
“之前是我自以为,没有说出来,算不得他吊着我。如今说破了也好,再拖得久些只怕我也难抽身,他更是要被你们说这些无中生有的闲话。”
青娘跑了出去,船舱里只剩下陆铎一个,一时静得有些诡异。如今把话说开了却不见那种想象中豁然开朗的感觉。
他拿开那个罩在杯子上的小竹篓,端起那杯茶,手心感受到的温度竟是刚刚好的。陆铎低头尝了一口,茶叶的涩意被晕开,他脸上却有了些笑意。青娘从来都不会像其他习过茶艺的丫鬟小姐一般泡茶,可她把他照顾得很好,即便味道不对,每每送到手上的温度却是恰好的,喝了三四年,竟也有些习惯了。
之后几日,青娘从渡口消失了,一些和陆铎有往来的官吏没有见到人,只当是她被旁的差事支开了,也不甚在意。底下那些伙计却是第一次遇到青娘没打招呼就离开的情况,不免有些疑惑。
陆铎处事和往常一样,也不曾提起青娘,炝头看了心里也忍不住想这几年相处的情分竟是一点都没有的么?这陆铎处事公正,但也着实是个铁石心肠。
夜间陆铎回到府里办公,府中管家和下人和青娘也相熟,往常总见她往府里来和陆铎一处,一待就是大半日,如今几日不见来,也看出了些苗头,但都不敢多嘴。
晚些时候管家送了些宵夜点心往书房去了,里头陆铎正站着练字,见他带来的宵夜有两样不像是府里做的,因此皱眉道:
“这是哪里送来的?”
管家立马反应过来,恭敬道:
“是上个月北边来的那个商人白天送来的,一个大食盒,核桃酥芋兰糕这些点心都做得很精致,且已验过了。”
陆铎点点头,继续练字。管家见没什么吩咐便打算退下,忽然听得头顶前传来声音,
“青娘爱吃芋兰糕,将那食盒里的芋兰糕都单独留着吧,明日她来了再和茶水一并送来。”
管家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又不敢开口质疑,因此只好傻站在书房里。陆铎说完良久见没有回应,这才抬起头来,看着管家道:
“怎么了?”
管家只得强笑道:
“那个,青娘她……”
陆铎骤然会意,沉默了片刻才道:
“是我记岔了,没事了,你出去吧。”
管家如蒙大赦,赶忙躬腰往外走,将门阖上前匆匆扫了一眼书房,往回走的路上不禁有些感叹。青娘在的时候每每是他这主子脾气最好的时候,从未在她跟前发落过下人和其他属下。刚到扬州立府时,摆设陈置都是按照文人墨客的喜好来的,青娘不大懂这些个,闹过几次笑话,起初不觉什么,几年过去了,这些风雅的陈设竟渐渐都被换下,如今的风格也是青娘的喜好,而对一个科举出仕的官吏来说,太过简单了。
管家从未想过这两人也会有闹僵的一日,因为但凡有什么不顺,青娘都是舍不得他这主子有半点难受的,往往都会让步,可如今却是这般光景了……
第二日一早,管家看到了曙光,只因陆铎大早便遣人将阿祉带到了府上书房。阿祉是青娘手底下的伙计,平时哪里能得陆铎直接召见,只这一次他却猜到是为了青娘的事。
果然,进了书房还未坐定就听陆铎面无表情道:
“青娘这几日不见人,她去哪里了?”
阿祉显然是知道他们那日说的话的,本就偏心青娘,更看不过陆铎这样待她,只道:
“青娘前几日说心里烦得很,恰巧那钟昀在运河那儿有画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