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云看得心中凄然,说道:“游大哥躺下吧!”
崇祯惨然一笑:“杨贤弟,没料到朕竟如此不堪起来。张扬也来了,你第一次进宫,朕便是这般模样,简慢得很。”
张扬忙回道:“皇上召见,张扬荣幸之至,何来简慢,请皇上保重龙体,早日康复。”
崇祯摇了摇头:“朕的情形你们也看见了,这一关不知能否过去,只盼祖宗保佑了。”
三人听罢都是默然无语。崇祯又说道:“朕此时召你们进来,你们心中一定很疑惑。张国柱,你出去叫人搬三张凳子进来,坐下听朕慢慢跟你们说。”
三名太监悄无声息的放下凳子,又低着头倒退着走了出去,三人斜欠着身子坐了。崇祯叹了口气说道:“朕自十九岁登基,到今天也快十年了。朕自登基之日起,便立志要做一代中兴之主,今日看来这愿望是实现不了了。”
杨云不善言辞,心中有话却说不出来,倒是张扬不惧场,说道:“皇上正直年富力强之际,如此微疾轻恙,不必过于悲观。安下心来细细调养,定能康复起来。”
崇祯沉默了片刻,又说道:“都说做皇帝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一旦登基,便是四方来朝,八方来贺,好不威风。朕却不这么看,朕有时候真想将这皇位拱手让给他人。想我大明,自太祖皇帝打下江山,传到朕手中已经有二百多年了。朕父皇传位于朕皇兄,朕皇兄驾崩又传位于朕,朕接手便是一个乱摊子。朝中阉党当权,东面爱新觉罗氏虎视眈眈,西北灾旱连连,流贼四起,朝局糜烂不堪。朕准备一步一步来,决定先平阉党,再战辽东,最后剿流贼,如此十年过去了,却只走完了第一步。
朕自登基之日,便宵衣旰食,不敢有丝毫懈怠。这十年来,朕没过上一天痛快日子,还冷落了皇后和太子,他们跟着朕也没过过一天欢乐日子。朕也不是冷血负心之人,只恨自己生在了天家,无法享受这人间天伦。有时候朕多么希望是生在布衣之家,日出而作,日暮而归,举案齐眉,读书教子。”
崇祯说到此处似乎有些累了,闭上眼睛歇了一歇,而在场三人均是心头发紧,眼眶发红。
崇祯又睁开眼睛说道:“朕觉着今日这一关是过不去了,朕一旦驾崩,朝中情势定会大变,太子今年才六岁,还在懵懂之中。群臣必会迎接外地藩王来京继位,太子到时候就会岌岌可危,命在旦夕。
如今满朝文武,朕只相信张国柱你一人,剩下的人,朕是一个也不敢相信。
杨云,你是朕的布衣之交,朕这一辈子只有你一个朋友。你却从未向朕要过官或钱,也从未托朕为你办过事,凭此一条,朕便知你是真君子。
张扬,你我相识时间不长,但朕相信你既是杨云与张国柱的结义兄弟,也定是顶天立地的真汉子。
朕今日传你们三人来,是要求你们办一件事。朕这一辈子都是号令天下,第一次求人办事,希望你们千万不要推脱,也算给朕顾全一丝体面。”
三人听罢赶紧跪下道:“皇上折煞我们了,请皇上收回这个求字。有什么事皇上尽管吩咐,我们兄弟三人定会尽力而为。”
崇祯沉吟了一会,说道:“张国柱!”
张国柱起身答道:“末将在。”
“朕一旦驾崩之后,趁消息还未传开,你便拿着朕赐你的金牌,火速带太子与皇后出宫,万万不可迟疑。朕许你在宫内开杀戒,情势危急之时可以格杀勿论。”崇祯声音很微弱,说的也很慢,语气中却透着刚毅果断。
崇祯停了一会,又说道:“若是皇后不从,你便相机行事,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杀她。”
崇祯这番话,杨云与张扬直听得心惊胆寒,张国柱却向前一步,朗声答道:“末将领旨。”
崇祯点了点头,又说道:“张扬!”
张扬魂不守舍地应了一声,崇祯又对他道:“朕幼年时曾听你先祖张春讲过学,张春的才学和品德朕一向是很敬重的。你家世代书香,朕想你也不会差。你今日出宫后就不要回家了,日夜呆在杨云府中。”
张扬心中疑惑,又不敢发问,默默点了点头。
崇祯又转头看着杨云,说道:“杨云,你是朕的朋友,朕信得过你,你一定不会让朕失望的。”
杨云点了点头,等待下文。
崇祯又说道:“朕划给你的十万两银子,你暂时不要动,多换些小额银票带在身上,将来会有用处。”
崇祯闭上眼睛想了想,开口说道:“待朕驾崩,张国柱带着太子出宫后,你们兄弟三人便于杨云府中汇合,带了太子即刻出京。出京后不要停,一直走,走的越远越好,寻一个荒僻之处安身。
安顿下来后你们三人要像自己子嗣般抚养太子成人,太子在十六岁前不得在外人面前抛头露面。张国柱传太子武功,张扬教他读书,杨云教他经济之道,直到他成人。”
崇祯说完这些,似乎很累,看起来更加虚弱了,看了看三人,又问道:“听明白了吗?”
听到三人答应后,他才长出了一口气,沉默了片刻又说道:“朕不是怕死,朕是不甘心呀!朕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十年,却没能扭转局势,朕死后无颜面对先帝祖宗。朕这十年来,没有一刻不是胆战心惊,如履寒冰,朕真的太痛苦了。
朕让你们教太子学这些本事,目的是强身健体,明白事理,并不是为了让他封侯拜相,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