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没了外人,容嬷嬷便低声向那拉淑娴道:“主子,那赵姨娘虽说有点儿小心思,可也不足为惧。倒是咱们屋里的琥珀,不得不防。”
“防甚么?咱们几个又不在府里头,连老爷都不在,她就算把天捅了个窟窿,也没咱们的事儿呢。”那拉淑娴笑看向容嬷嬷,“比起琥珀,我倒是更好奇嬷嬷的儿子儿媳妇儿。”
“咳咳,那就是俩蠢货,蠢货……”容嬷嬷异常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半响才道,“对了,为何老爷一直道如今都没有消息?”
“问得好。”那拉淑娴转而看向低头往嘴里猛塞点心的十二,也不曾说话,只这么直勾勾的盯着看,直到把十二看得脊背发凉汗毛倒立。
贾赦没消息既正常也不正常。说正常罢,在京城里聚众械斗,关上一年半载都不算稀罕,若是正巧遇到长青帝心情不佳,要严惩的话,再多关些时候也不是没可能。可若说不正常的话,倒也没错,毕竟贾赦也好王子胜也罢,都不是普通的小老百姓,况且他俩械斗的原因是明摆着的,以长青帝善待老臣的惯常态度,重拿轻放才是正理。
可偏生,这都半个多月过去了,甚么消息都没有。
“这事儿……跟十二阿哥有关?”容嬷嬷顺着那拉淑娴的目光看了过去,虽说在面对十二时,容嬷嬷不可能像方才那般眼带杀气,可问题是容嬷嬷素日里时常板着个脸,一下子换成温柔关切的神情后,只显得愈发的阴森恐怖。不到片刻工夫,十二就彻底蔫巴了。
将手里啃了一半的点心放回了碟子里,十二低垂着头,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体两侧,半响才吭吭哧哧的道:“前些日子,外祖父问我,要是他欺负了蠢爹,我会不会生气。”
对于蠢爹这个称呼,那拉淑娴已经懒得纠正了,左右十二在面对贾赦时,铁定会更改称呼的。可问题是,这个称呼透露的问题不单单只有这些,那拉淑娴敢肯定,若是张家老太爷打算狠狠的收拾贾赦的话,十二非但不会生气,还会摇旗呐喊拍手叫好。
“说罢,你出了甚么馊主意?”
——以及兴冲冲的帮着出折腾人的点子。
听到那拉淑娴只一句话就道出了他心中的想法,十二不由的拿双手捂住了眼睛,一副羞于见人的模样。
“敢做不敢当?”那拉淑娴挑眉道。
“没……”十二悄悄的把捂住眼睛的手指分开了点儿,从指缝里观察那拉淑娴面上的神情,仔细思忖了半响,觉得应该不会有危险后,这才道,“我只是学了皇阿……乾隆那色胚。”
称呼这种事儿,看似寻常得很,可透露出的问题却有很多。像十二称呼贾赦为“蠢爹”,一方面说明他对于贾赦的脑子已经完全不抱有任何期待了,另一方面何尝不是证明了他对贾赦爱得深沉,要不然也不会出现这种“昵称”了。可对于那拉淑娴和容嬷嬷相当痛恨的前世亲爹,十二虽是典型的记吃不记打的性子,也不会明知道待会儿要挨打,还硬着头皮往上冲的。
他是二了点儿,又不是真的傻。
万幸的是,如今的那拉淑娴对于乾隆帝是彻底没了感觉,既没了恨意,又没了往日的情分,就好似对方只是茅坑里的一块臭石头,直接无视就好了。因此,那拉淑娴倒是真没为难十二,而是仔细思量了十二的话:“学乾隆帝?你学了他甚么?可别告诉我,你这么个小孩崽子就知晓寻美人儿了。”
“……”十二颓废的趴在了身前的小几,用格外悲伤的语气道,“这个问题,至少在十几年内,您是不用操心了。另外,我只是跟外祖父提了个建议,譬如蠢爹最厌烦的就是做学问。”
顿了顿,十二又补充了一句:“跟那蠢鸟一样,对罢?”
那只鸟的确最讨厌做学问了,甚至厌恶到宁可舍弃荣华富贵,也坚决不背诗做学问。贾赦倒是没那么夸张,不过若是逼着他做学问的话,他也一定会哭死过去的。
“这个主意不错。”
十二愣了一下,旋即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对罢对罢!我就说了这个主意格外得不错。正好蠢爹他连本朝的律法都不懂,我叫外祖父寻了本朝开国至今所有律法,让他抄个一千遍啊一千遍!!”
那拉淑娴:……
容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