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么?二哥哥他真这么说?太欺负人了!”
荣禧堂里,迎姐儿气鼓鼓的扯着手中的帕子,半响都没平静下来。犹见身畔坐着的王熙凤已经笑得花枝乱颤了,她只更气恼了:“嫂子,就算你同我通风报讯了,可我怎么还是觉得你是特地过来我这儿瞧好戏的?你说,你说,是不是同我二哥哥商量好了,来看我笑话的?二哥哥最坏了,嗯,他也就比小哥哥好那么一丁点儿。”
听得这话,王熙凤只笑得更厉害了,好半响才勉强开口道:“你又说琏二爷最坏,又说他比琮三爷好点儿,那究竟他俩哪个比较坏呢?”
这话,乍一听很像是挑拨离间,不过因着俩人之间气氛极好,加之王熙凤本就是用调笑的口吻说的,迎姐儿只故意皱了皱鼻子,一脸嫌弃的道:“这俩人,一个比一个坏,当然喽,最坏的那个肯定是我爹呀!”
王熙凤彻底无话可说了,敢情在迎姐儿眼中,“坏”还是一个褒义词。
不过,迎姐儿似是想起了旁的事儿,忙急急的道:“嫂子你的顾虑是对的,我之前还跟嬷嬷说起,珠大嫂子那头,似乎是打算将四妹妹送到老太太那儿去。”
“送四妹妹去老太太处?”王熙凤一脸的讶异,忙问,“这不是咱们原先的计划吗?老太太既是明着说了喜欢小姑娘家家的,咱们就将三妹妹和四妹妹送去……不对,你说珠大嫂子是主动提出来要送去的?可咱们……”
“咱们当时可是说了,四妹妹打小就养珠大嫂子跟前,偏她用小兰儿还是一般大小的,俩人虽名为姑侄,实际上却是犹如亲兄妹一般长大的。”迎姐儿抿了抿嘴,似是有些难言之隐,毕竟这些事儿涉及到她的兄长嫂子,哪怕只是隔房的也一样。
迎姐儿虽未把话说明,王熙凤却已经听懂了:“我明白了,他们只是做做样子。哼,装的倒是挺像的,也不知这府里有多少人被她给哄了去。如今太太身怀六甲,我又有了身子,这个时候特地将四妹妹往老太太跟前一送,加上小兰儿也该送到族学开蒙了,她倒是闲了下来。这算是甚么?一早就打上了中馈的主意?莫不是二太太指使的?”
跟迎姐儿不同,王熙凤原就是心直口快的性子,再说她同珠哥儿俩口子原就没啥太深的感情,倒是噼里啪啦的说出了迎姐儿想说又不好意思说的话。
闻言,迎姐儿只轻摇了摇头:“我倒觉得二太太没那么傻。”
这么说是有缘故的。王夫人虽也是典型的王氏女,见到好处就挪不开眼,可她却不是一个打不怕的人。之前,接连吃了好几个大亏后,其实王夫人已经对大房服了软。这回,要不是王熙凤和迎姐儿联手的这件事情让她误以为是那拉淑娴在故意拿她当猴儿耍,也不至于会愤怒至此。毕竟,两房之间的实力差距摆在那里,王夫人最多也就只能让大房吃个大亏,或者狠狠的痛上一痛。指望通过这个法子,彻底压制住大房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而如今,王夫人再度因着自视甚高吃了一个痛彻心腑的大亏,且她的双亲已故,最大的靠山王子腾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在这种情况下,再指使李纨跟王熙凤争夺管家权?莫说这事儿本身就透着满满的不合理,即便真的成功了,意义又在哪里呢?
那拉淑娴其实是在六月中就怀上了身孕的,也就是王熙凤进门后不久。只是,因着她到底上了年岁,腰身也不像年轻时候那般苗条了,就连葵水都变得不怎么规律了。也因此,直到九月中,怀了三个月才隐隐察觉到不对劲儿,这才唤了大夫入府诊脉。
换句话说,到如今腊月中,那拉淑娴已经怀孕六个月了。恐怕,最迟明年三月底,她就该生了,哪怕到时候做个双月子,最晚恢复身子骨也会在六月之前。
至于王熙凤,她倒是刚查出身孕不久,整三个月了。倒不是她之前没察觉,而是她这人有心计得很,唯恐早说自己有孕,遭了旁人的嫉恨,毕竟三个月之前可是极不稳当的。加上她原就是珠圆玉润的身形,如今又是隆冬时分,倒也遮住了。算算日子,她大概是明年七月初生产,出月子也不过才八月初。
满打满算,李纨就算夺了管家权,也不过享受个半年多时间而已。就算那拉淑娴碍于长辈身份不好直接出面□□,大不了等王熙凤养好了身子,她在背后当军师出主意,更别说大房还有个心肠黑得不亚于贾赦的迎姐儿。
“……想来想去,我还是认为二太太没傻到这个地步。嫂子你说呢?”迎姐儿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糕点,双眼明亮且透着异样的光芒,“你猜,除了二太太,谁还会……还能这么干。”
最后一句话,迎姐儿用的并不是疑问句,而是很平静的陈述语气。
听了这话,王熙凤只回给她一个极俱魅惑之情的笑容:“二妹妹真聪慧,假若老太太和珠大嫂子知晓你竟是那般聪慧,会不会直接气晕过去?”
李纨……投靠了贾母。
这是先前谁也不曾想到的一点,毕竟李纨素日里的形象实在是太具有欺骗性了。
尽管李纨的娘家李家严格来说并不能算作是书香世家,毕竟世家指的是至少五代以上出过读书人并文官。可李家,远不过是耕读人家,其父李守中倒是颇有才能,只是李家人丁单薄,恰巧去年间李守中之寡母过世,李家全家都赶回了京城,至今都一年多了,仍音讯全无。这倒也罢了,李家还有个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