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深深的瞧了王夫人一眼,沉默不语。
见状,王夫人自是明白当初将贾母得罪得太狠了些,不由得心头暗恼。可再怎么样,她也不能像那拉淑娴那般洒脱。想也是,那拉淑娴之所以能做到那般率性而为,还不是因着娘家能耐?偏王家这头,虽也愿意帮衬她,可她父母已日渐老迈,上个月甚至还传来老父病倒的消息,两个哥哥,一个完全靠不住,另一个则太过于理智,偶尔要求帮衬一把倒是无妨,却并非长久之计。
况且,女子最终能倚靠的还是夫君和儿子。
“老太太,若是您还为先前的事儿怄气,那我也愿诚心诚意的向您赔礼道歉。那会儿,都怨我打小太过于受宠,吃不了半点儿亏受不住半分的气,偏那时又年轻气盛,这才惹恼了您,还请老太太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回罢。”
再多的不平,在时光的流逝中,也会慢慢的被抹平。王夫人并不傻,头一次吃亏是因着年轻不经事儿,加上王家总的来说,还算是人口简单的,她也不曾学到甚么心机。可静下心来仔细想了这大半年,哪怕有再多的想不通,也慢慢的悟出了道理来。
年轻气盛真心要不得,王夫人终于明白,自己跟那拉淑娴差别在哪里。除却娘家不同外,夫君的立场也极为重要,最重要的却是处世之道。
她不会再生气了,也不会再争风吃醋了,只安安静静的当她的荣国府二太太,左右她有娘家撑腰,有儿女绕膝,且大房的做派摆在哪里,除非她再度想不开闹事,要不然对方绝不会主动寻她的麻烦,既如此,她还不如当她的活菩萨。
“老太太,这是我这些日子抄写的佛经。您也知晓,我这人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抄写佛经却是费了不少力气。也不怕您笑话,最开始一本佛经,没个半拉月,我根本抄不下来,那字丑的简直就没法瞧。就是珠儿刚练大字那会儿,都比我强太多了。我索性从珠儿那里寻了描红本来,挨个儿的写、学。好在佛经左右也就那么几篇那么些字,这大半年里,我总算是抄出了三本满意的。”王夫人边说着,边让丫鬟将手抄的佛经送到了贾母跟前,并讪笑着道,“老太太,您帮着瞧瞧?”
这倘若王夫人送上来的是旁的物件,哪怕是极为稀罕的头面首饰,贾母都可以不予理会,甚至打翻了也无妨。偏王夫人送了佛经来,贾母就算再不待见王夫人,这份礼也不能不收。
所幸贾母也不是那等不知好歹之人,虽面上有些难色,倒也接过了佛经,细细的瞧了起来。
佛经不厚,里头的内容自然也就是那些,没啥稀罕的。至于书写的字体却是真心算不上好看,毕竟王夫人原也不是才女,就算这大半年来一直在练字,成果也有效。可因着手抄的佛经一翻开就有一股子檀香味,加上字体虽不美观,却好歹是四平八稳的,一看就知晓抄写之人极有诚意。
有诚意,就够了。
贾母略翻过一本后,便命人放置在了一旁,再度开口时,语气倒是缓和了不少:“看在你诚心礼佛的份上,以前那些事儿就让它随风散了罢。”
“多谢老太太成全。”
……
……
王夫人是伺候了贾母用完午膳歇下后,才回了梨香院。至于元姐儿,要略早一刻回来,等王夫人过来时,她已睡得喷香了。
“荣禧堂那头如何?”曾几何时,王夫人每次提到荣禧堂,都不由得暗恨,毕竟那是她曾住了好几年的地方,也是她原以为能霸占一辈子的正院子。不过,也不知是从何时起,王夫人已经能淡然的面对这些事儿了,就仿佛荣禧堂原就是大房所有,她从未住过更不曾肖想过。
“回太太的话,荣禧堂那头可真是有意思,大老爷今个儿早间特地出门买了好些个小吃零嘴来,说是给琮哥儿买了,可那琮哥儿不过才八个多月大,能吃甚么?结果一溜儿的都进了琏哥儿和元姐儿肚子里。太太您是没瞧见,琮哥儿被气得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一副恨不得上前抢食的小模样。”
“是吗?”王夫人不甚感兴趣的随口道。
“可不是?要说,还是孩子多点儿有意思,如今哥儿姐儿都大了,太太您……”
“我知了,你下去罢。”王夫人摆了摆手,因着方才已经在荣庆堂里略用了一口,加上天气也甚么胃口,她索性只用茶水略漱口后,便歇下了。
贾政既说了晚间回来,就不会中途回府。珠哥儿如今也是在前院书房用的午膳,且书房那头空房间多得很,只怕这会儿也在歇午觉。至于元解厄,她方才已经听说了,那丫头睡得昏天黑地的,寻常响动都闹不醒,唯独只有她……
有些事儿,或者有些盘算,王夫人根本就无法同旁人说道,别说夫妻之间了,连从娘家带来的陪房,她都没法开口,更别说她的陪房差不多都已经折了。然而,日子却依然要过下去,在确定自己斗不过那拉淑娴后,她索性歇了这份心,想着这荣国府还有爵位将来都是大房的,那好赖让自己多得些钱财罢?家产是没法插手的,不说如今中馈被那拉淑娴握在手里,就算是她掌着中馈,以大房如今之势,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