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白日里的口不择言,崔氏当夜就只能在冰冷的祠堂里度过了。如果说下这个命令的是王氏,那她还敢闹上一闹讨价还价一番,可是这个处置是安国公亲决定的,她若是敢说一个“不”字,来传话的万姨娘已经说了,老爷给她两个选择:要么滚去祠堂跪着,要么卷铺盖走人!
崔氏傻眼了,嫁给庶子她心里没少委屈可若是被休回家,韩国公府哪还有她的立足之地?到时候只能一根绳子吊死了!所以她一声都没敢吭乖乖的滚去跪祠堂了。
崔氏老实了,张姨娘这边却是气难平。不过她不像王氏一生气就拿屋子里的东西撒气,既不符合她的形象也糟蹋东西,她只是面无表情的坐在屋角的阴影里,一声不吭,仿佛已进入另一个世界,唯独手上那一方绞烂了的丝帕泄露了她此刻内心的愤怒。
水芝伺候她多年最了解她的脾气,见她如此便温言劝道:“姨娘也别太往心里去了,奴婢说句僭越的话,大奶奶这回确实做得不妥当,司徒夫人既是客人还是长辈再如何也不该当着面诅咒人家,这要是传了出去咱们国公府的脸面要往哪摆?老爷这回怕是气急了才会罚她去跪祠堂,等这件事过了,姨娘再陪着些小心,老爷素来怜惜您,断不会为着大奶奶迁怒到您身上。”
“我不是为这个生气!”张姨娘的声音不似往日般温软反透着一丝阴寒,“我气得是崔氏那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还号称什么世家千金!若不是冲着当初韩国公的承诺我怎么会让大爷娶了她!不过是见二房多给了些银子便跟野狗见了肉似的巴巴的要去抢,她也不用脑子想想那是人家的陪嫁,少夫人上有公婆下有夫君,还有个二叔睁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咱们府上生怕她受一点儿委屈,这样的人拉拢示弱来来不及,偏崔氏那个蠢货就知道占便宜,也不想想若是大爷的事成了,这整个安国公府都是她的,要什么没有!她就这样心急?一时半刻都等不了!”
水芝心里也瞧不上崔氏的做派可这话张姨娘能说她却分毫都不能露出来,只能劝道:“这也不能全怪大奶奶,谁能想到少夫人那般大方,平日里瞧着她跟世子不和,这一出手就给了三小姐几万两,谁瞧了不眼红?也是今儿个不赶巧若是司徒夫人不来,说不定大奶奶这一闹还真能得些好处。”
张姨娘秀丽的眉头闻言忽然就蹙了起来,“你这么一说倒提醒我了。若是往常崔氏这般胡闹夫人早发作了,今儿个不知怎么的竟学聪明了,先是装病请大夫,然后等老爷回来从下人处问清楚了缘由亲自处置了崔氏,这等手段依夫人的性子是使不出来的,你说这是谁给她出的主意?”
“莫不是少夫人?”
张姨娘心里也觉得这是司徒凝冰的手笔,可是她想不通,王氏的性子这些年她早已摸得一清二楚,这个女人身上有一股不可理喻的执拗,她要是看一个人不顺眼无论那个人说得多有道理她都不会听的。这主意若真是少夫人出的,那她是用了什么法子叫王氏乖乖听话的?
张姨娘不知道这世上要一个人听话有很多种法子,其中有一种叫循循善诱。司徒凝冰什么话都没跟王氏说,只不过是在崔氏走了之后跟二婶孙氏聊了些家常顺便八卦了一下陇西各家名门后宅里的那些新闻。在王氏的认知里,这属于嚼舌根的行为名门淑女不屑为之,如果司徒凝冰胆敢在她面前提起一定会被她一顿说教然后再罚抄百八十遍的《女戒》,可人家是说给自己二婶听的,她要是敢当着孙氏的面教训儿媳妇,孙氏那个泼妇一定会扯着大嗓门跟她嚷嚷,这金英堂立刻就能沦为菜市场,两害相较取其轻她还是暂时忍忍罢。
于是王氏在她极其不屑的嚼舌根行为当中津津有味的听完了太守祝夫人三斗宠妾并最终取得胜利的故事,然后脑中灵光一闪活学活用的借鉴了祝夫人的手段,似乎效果还不错……
司徒凝冰在崔氏受罚之后就分外关注起了松涛院以及张姨娘的动向,崔氏那日在金英堂的那句咒骂,在旁人看来不过是一时气急,可在她眼里这是一个信号,李元祥跟韩国公恐怕是要准备行动了!
跟她预料的差不多,半年,她的好师兄那边应该已经万事俱备了。到时候她只需要吹一把东风,这天下就该乱了。想到此,司徒凝冰不由得微微一笑,“杨炎,你就等着收拾烂摊子罢!”
松涛院的正房里,李元祥正安抚着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妻子,“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你且再忍耐几日,等三妹一出阁,咱们的苦日子就要熬出头了。”
崔氏哭得不能自己,闻言猛地抬起头眼睛亮的吓人,“真的?!你跟伯父都安排好了?!”
李元祥拍着她的肩膀,声音里带着三分得意七分阴森,“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三妹大喜那天,到时候我要那些所谓的正室嫡出统统都消失,谁也别想再压在我头上!”
自从这世上有李嘉懿这个人开始李元祥就不得不作为被比较的对象。原本李元祥是庶出却占了个“长”字,李嘉懿又天生残疾怎么看都是一生下来就聪明健康的李元祥更占优势,可是这种优势在李元祥六岁之时就彻底烟消云散了。六岁,在他还不过刚刚开蒙的时候,那比他小了三岁的二弟已经会作诗了,七岁,在他还在辛辛苦苦背着诗词文章的时候,他二弟已经开始自己作词了,到他十岁绞尽脑汁想了两天才对上先生出的对联并得了夸奖正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