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驶在长安城宽阔的街道上,血般残阳斜斜的照耀在琉璃色的马车盖上,背后是血迹还未清理干净的宫门,往日人来人往的长安大街除了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不知什么地方的陌生士兵瞧不见一个人影。
司徒夫人疲惫的斜倚在车壁上背后靠着一个雨过天青色的大引枕,眼皮随着车厢的轻微晃动一闭一合。惊心动魄的过了一整日,好不容易局势稳定了下来,从是非中抽身一股倦意铺天盖地的涌了上来,眼皮越来越沉就在她正要睡过去的时候恰巧从眯得只剩下一条缝的眼睛中瞧见穿着御林军铠甲还没机会换下来的见怜正伏在坐在她对面的女儿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如同惊弓之鸟般,司徒夫人的困意一下子不见了,她猛的睁开眼睛,一下子坐直身子,瞧着自己女儿紧张的问道:“又出事儿了?”
这一下倒叫司徒凝冰吃了一惊,原以为她已经睡着了,没想到竟被她瞧见了见怜同自己说话,想了想这事儿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便点了点头,淡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静心寺那边传来消息,无忧师父,不见了。”
司徒夫人怔了怔,随即问道:“怎么会不见的?!何时不见的?!派人去找了没有?!”
一连三个问题,司徒凝冰倒不知该先回答哪个好了。沉默了片刻后,她猫着身子坐到了司徒夫人身边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道:“母亲先别急,我估摸着无忧师父这会儿并无大恙,只是…”她把嘴又往司徒夫人耳边凑了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这事儿似乎同舅舅有些干系!”
“这个没廉耻的东西!都快二十年了,他也是快当祖父的人了竟然还惦记这个!我独孤氏百年世家誉满天下,怎么就出了这么个畜生!”司徒夫人听了女儿的话之后脸上只有怒色却不吃惊看样子似乎她也是知道些什么的。还没等司徒凝冰发问,司徒夫人已长叹一声,对她说道:“这里面的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待回府之后娘再跟你细说。”
司徒凝冰点了点头,体贴道:“母亲累了一整日,回府还是先歇着罢,左右如今的重点是找回无忧师父,旁的以后再说不迟。”反正该知道的她的探子已经查了个一清二楚,再听一遍也没新鲜劲儿了。
“唉,她也是个命苦的。”司徒夫人握着女儿的手嘱咐道:“娘知道你有本事,若是找到了她的下落尽量悄悄的将她带回来,她年轻的时候差点被唾沫星子淹死,没过过几年平静日子,娘不想再叫她受人议论。”
司徒凝冰反握住司徒夫人的手,安慰道:“母亲放心,我知道分寸。”
母女俩说话间马车已驶进了司徒府大门,待到了垂花门前,母女俩下车各自乘了小轿回自己院子休息去了。到了第二日晨间,司徒凝冰去天香馆给司徒夫人请安,顺便陪着她用早膳。司徒夫人趁着这个机会屏退了屋里伺候的丫鬟仆妇只留乳母金嬷嬷和陪嫁钱妈妈,更命另外两个心腹的陪嫁丫鬟吴妈妈和曹妈妈在门口守着,防着有人偷听。安排好了之后,这才一壁给司徒凝冰碗里夹她爱吃的小点心一壁将无忧的故事娓娓道来。
没有人天生就是尼姑,大凡出家的尼姑和尚道士之流大都跳不出两个缘由。一、家里活不下去到到寺庙道观中谋个生路。二、遇上了什么过不去的坎儿躲到佛祖跟前寻求庇护清静。无忧大概可以算第二种。
无忧本姓王,出身太原王氏,是正统嫡支越国公府的嫡女。司徒凝冰的婆婆王氏是她的亲姐姐,如今官拜中书令的越国公王晋是她的长兄。论理,依她的身份即便是要出家修行也该在自家家庙,断不会在静心寺中出家,偏偏年轻时的一段孽缘让她沦落到被王氏除族,无家可归的境地!
这事儿要从司徒凝冰的舅父独孤仁丧妻说起。将近二十年前,独孤仁的原配妻子杨氏在生次子独孤武的时候难产而死,独孤氏又不能纳妾,杨氏一死家中便没了女主人,两个孩子都还年幼不能没有照顾,杨氏的娘家赵国公府为了外孙着想便送了家里的庶女,杨氏的六妹小杨氏去蜀国公府上暂住,说是代替姐姐照顾两个外甥,其实打得什么主意傻子都瞧得出来。杨家既不想失了这门得力的姻亲又怕独孤仁娶的继室对原配留下的两个孩子耍什么手段,索性就想姐死妹继,有娘家盯着借小杨氏十个胆也不敢对嫡姐的孩子不利。
杨家算盘打得挺精,可独孤仁却不干了,独孤家的男人不能三妻四妾,只能娶一个妻子,那小杨氏虽说也有些姿色,但他又不是没见过美人,不说自家姐姐妹妹那都是名动天下的大美人,就是他府上的那些个大丫鬟里也有不少姿色在小杨氏之上的,他堂堂一个公爵就算是续弦那满天下的高门嫡女也是排着队等他挑,犯不着自降身份娶一个庶女罢?
这倒不是独孤仁自视过高,而是事实如此。寻常丧妻的鳏夫续弦继室的身份大都要比原配低些,尤其是原配留有嫡子的,要娶门当户对的做继室便有些困难了,除非不是亲生的或者那眼里只有荣华富贵不把女儿当回事的,否则哪有父母乐意女儿凭白给人家养孩子的?但若是做独孤氏的继室那就是另外一码事了。独孤家的不准纳妾的家规是天下皆知的,进独孤氏的门就意味着不需要跟别的女子分享丈夫,更不用费尽心思的防着庶子庶女,夫君若是在外头惹了闲花野草都轮不到她出手自有族长依族规处置,所以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