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忏悔室内,年轻的修女软软地跪倒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千年伯爵消失的方向。索拉娜作为一个普通的女性,千年伯爵的凭空消失实在太挑战她的世界观了,当然,想到刚才那些被纪秋消灭的恐怖怪物,世界上也许本来就有很多她不能理解之物。
至于伊内斯修女,在意识到自己被千年伯爵干脆利落地抛弃了的时候,就彻底晕了过去。纪秋半扶半抱着这位瞬间苍老的修女,想到因她的诱导而变成恶魔的可怜人,对她没有半点同情。与千年伯爵为虎作伥的下场,可不仅仅是被利用而已。等待着她的,大概是教廷最严厉的审判吧。
简朴的片石天花板忽然发出了低闷的开裂声,不时有碎石沙砾从上方落下,模糊了视线。
难道是刚才她与恶魔战斗,无暇他顾的时候,破坏了房子的承重墙?!
承重墙是房屋中最重要的部分之一,承重墙的破损更是会直接破坏地基的稳定性!
纪秋心中一紧,连忙对索拉娜说道,“快起来,索拉娜!这里说不定快塌了!”
索拉娜抬头看向不断龟裂的天花板,沉默半晌,轻声说道,“你走吧,秋。”
“什么?!”纪秋惊愕地看着索拉娜,这种应该争分夺秒离开的时候,索拉娜竟然放弃!
“我不走了。”索拉娜低落地说道,嘴角泛起淡淡的涩笑,“一直以来,安东尼奥的复活都是支持我活下去的唯一支柱,既然安东尼奥注定不能回来,那么我也…”
纪秋咬牙,看了看头顶不断落下的越来越大的碎石,已经没有时间了!
在索拉娜微弱的抵抗中,纪秋毫不犹豫地握住了她的手艰难地向外跑去。
“秋…”索拉娜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个努力带她一起离开的女孩,脚步不由自主地随着她奔跑起来,明明,她已经心存死志的。然而,就像刚才从伊内斯修女手中保护她一样,现在女孩又拼命将她从这个即将坍圮的修道院中带走,索拉娜不禁鼻子一酸,喃喃地问道,“为什么呢…”不过是偶然的相遇,初次的相见,就对她付出这样的善意…
“因为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索拉娜就这样放弃自己的生命啊!”纪秋一手半扶半抱着伊内斯修女,一手牢牢牵着索拉娜,体力快速流逝,却依然回头,向索拉娜露出了轻松的笑容,仿佛对她而言,这是最自然不过,最理所当然的事情,“索拉娜的生命那么珍贵,怎么可以轻易放弃。世界很大很美好,索拉娜还没有出去看看吧?”
“嗯!”索拉娜含泪点头,回握住那只牢牢牵着她的手,孤独的心脏忽然激烈跳动起来。就像初次与安东尼奥相遇时,安东尼奥毫不犹豫地跳船救下了落水的她,那时的她,心脏也是如这样砰砰直跳。安东尼奥,是不是你通过纪秋之口来告诉我,让我坚强勇敢的活下去…
沿着深邃的走廊狼狈地向外跑去,一路房门大开,没有丝毫人迹。
两人边跑边呼喊着诸如‘地震’‘失火’这样的警语,依然没有人回答。
不断崩坏的修道院中,除了振聋发聩的崩坏声,她们错杂的脚步声呼喊声,再无他声。
“修女们,大家,是不是都…”变成了那种怪物?索拉娜悲伤地问道。
“也许吧。”纪秋抿唇,看着手边人事不省的伊内斯修女,揽着对方的手慢慢握成拳。
这些避世的修女,为了虔诚信仰而离群索居的修女,竟然都成为了对方奉献给千年伯爵、奉献给恶魔的可悲祭品!人心总是又坚强又软弱,千年伯爵和伊内斯修女这样的人,就是利用了每个人心中的弱点,蛊惑他们,让他们成为千年伯爵永远的仆人。
如果千年伯爵是为了建立自己的恶魔军队,扩大自己的力量,那么伊内斯修女是为了什么才把自己的灵魂出卖给千年伯爵,为他效命?!她满腔愤怒,完全无法理解伊内斯修女的所作所为。
漆黑的深夜中,纪秋和索拉娜终于在修道院坍塌的前一刻,险险地逃了出来。
古旧的修道院在她们身后彻底塌下,伴随着轰隆隆的崩塌声,地面扬起了厚厚的尘土,代表了一段不堪故事的终结。也许以后会有人在这里重新建立起修道院,也许它还叫克利安修道院,也许它不叫克利安修道院,但无论如何,那一定是另一个崭新的修道院了。
索拉娜弯着腰,双手扶着膝盖,形象全无地急促喘气。比起经常锻炼而身体机能远超普通人的纪秋,作为小贵族之女的索拉娜向来四体不勤。她是纪秋的曾经。
此刻,她优美的脸上满是剧烈运动后不正常的红晕,鬓边额角也尽是汗珠,但是她的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明亮。那是代表着对生的渴求的光芒,对美好世界的向往,对无限未来的追求。
一大一小相视一笑,索拉娜直起腰,近乎粗鲁地从头上扯下象征修女的纯洁头巾,露出了她浓密的棕色长发,随意地整理过后,优雅地提起裙摆,行了一个标准的屈膝礼,“我是索拉娜耶尔卡,曾经是一个修女,很高兴认识你。”
纪秋惊愕地看着索拉娜,随即会心一笑,屈膝,回之以相同的礼节,“我是纪秋,现在是一个驱魔师,认识你这样一位淑女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索拉娜轻轻一笑,皓齿微露,依稀可见曾经的俏丽。
不远处,一直守候在门口徘徊不去的帕布洛看到同伴的出现,眼前一亮,连忙跑来。
驱魔师们是教团与恶魔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