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树看着她的表情,忽然就收敛了笑意,“我听说……前段时间你替白先生与一位名叫稻垣志平的日本人谈妥了一桩大生意?”
“是呀,也不算是什么大生意吧。”花听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陈树沉默半晌,被她这番敷衍而毫不在意的表情给狠狠地刺痛,他盯住她,又问道:“花听,你究竟想做什么?”
“做什么?”
他看着对面这张精致而美好的脸旁,她真的如自己所想的那般笑了起来,勾起嘴角,也是轻声回道:“人都是会变的。”她抬起头,一瞬间眼底里的轻蔑和悲哀狠狠地闯进了他的眼睛,她又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了一遍,“陈树,你便是最好的例子。”
她对他的语气漠然地惊人,仿佛在随意地嘲讽一位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花听,你还在为蔡先生的事记恨我?”陈树的声音低下去,尾音里些微不自觉的低声下气显得有些委屈。
花听拿起纸巾掖了掖嘴角,大方得体地回笑道:“不要将话题扯远了陈树,咱们言归正传,南面郊区那块地皮,你是卖还是不卖?”
“不卖,”在花听未来得及惊讶的眼眸中,他又淡淡地加上一句,“送你便是。”
“送?”花听愣了一下,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这张清瘦的面孔仿佛褪下了冷静自持的面具,眼中还氤氲着些微的酒意,透着一番可怜又卑微的意味。在外人面前,陈帮主从来不是这个样子,而在她面前,他总是不自觉地将姿态低了下去。
“无功不受禄,这份礼,我是不会要的,”花听举了杯子向他示意,“你要么不卖,要么开个价。”
陈树未开口,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便自她身后方传来,侍应生将一大束艳粉绣球花递到了她眼前。
小朵小朵的绣球花簇在一起,透着新鲜的亮粉色,和花听的气质十分吻合,侍应生说:“这花是那边那位简先生送的。”
花听抬眼望去,“噗”的一声饮料直接喷了出来,陈树猝不及防,却还是冷眼瞧着自己的衬衫衣襟湿了一片,抬手摸了下,额角上也溅到了饮料,还略带着黏度。
不远处的简亦极其惬意地欣赏着花听这番逗人的模样,笑得鼻子眼睛都皱在了一块儿。
“不好意思。”花听翻了个白眼便站了起来,动作略显特意地拿起餐巾替对面的陈树擦拭着脸上的水珠,她的领口因为弯腰的幅度而微微敞开,从陈树的角度可以看到那细长的脖颈形成了一个优美的弧度,一直延伸到了锁骨,再往里就是那诱人的深陷,被衣领阻挡着若隐若现,配着她那疏远却又矛盾得可爱的神情,竟有一种禁欲般的诱惑。
任他再怎么镇定自若,也在这一瞬间恍了神。
“不好意思,我家先生总爱制造惊喜。”花听不紧不慢地道着歉。
陈树没说话,而是轻吐了一口气,那温热的气息在花听耳畔流淌,空气中仿佛流转着些许暧昧的氛围,好一会儿,他才低哑着声音问:“你嫁给他,幸福么?”
花听的手一顿,直起了身来,“幸福。”
“当真?”他似是不肯相信。
“当然!”花听往后退了一步,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看着眼前这张清俊的脸,花听忽然发现自己的反应与敏感神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她不再像从前那般紧张,也不再像从前那般焦躁,而是从内心深处带来一股莫名的踏实感,没由缘的踏实。像心里求证了千万次的事情终于有了着落,又像漂泊流浪了许久却终于安顿下来的那种踏实。有一些虚无缥缈空落落的东西,终于沉沉地坠下来,结结实实地砸到了胸腔第三到第七根肋骨之间,那一个最最柔软的地方。
“陈帮主,你又转移话题了。”她说。
陈树轻吐出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那块地皮,你拿去便是。”
花听重新在沙发上坐下,正了神色道:“开价。”
又是一捧艳色绣球花出现在她眼前。
花听抚了抚额角,接过来一看,花上插着一张卡片,卡片上写的一句话差点又让她笑出声来:速度解决公事,切勿谈笑。卡片上的字迹漂亮,龙飞凤舞,就好像他这个人一样华丽而张扬。
“开价。”视线从卡片上收回,花听语音带笑地重复了一遍。
“比市价低三成,”他无奈地开口道,“算是我给你的折扣。”
“谢谢!”她果然是来谈公事的,说完就起身告辞,“也谢谢你请的这顿下午茶,味道还算不错。”动作利索地抓了沙发椅上的外套,迈了步子便离去。
早已候在门外的简亦语气嗔怪道:“动作还是慢了点,”一双桃花眼往上一挑fēng_liú无双,“我差点就要杀进去。”
“你怎么有空想到要来跟踪我?最近放假了?没任务?”花听嗤鼻道。
“任务?早在半小时前搞定了。”
出了丽莎酒店的大门,瞧见酒店门外的小轿车上坐的一身蕾丝洋裙的施因爱,花听脸色只一秒便黯沉下去,嘴角笑意凝结成冰。
这个女人,正不识趣地坐在轿车副驾驶的位置上。
花听什么也不说,只是面无表情地猫身钻进了车后座。
简亦一踩油门,竟带她来到了一处风景尚美的南区郊外。
她刚跨下车门,简亦便后脚跟出,“知道白先生为什么想买这块地皮么?”
“为什么?”这个她倒真不清楚。
简亦指着眼前这片红灿灿的榆叶梅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