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屠夫是外来户,家安置在村的东边尽头,两进的院子,五年前翻修扩建过,房屋青瓦灰石墙,座北朝南,前排七间房有前院,后排房有后院。

前排七间房,中间是宽敞的堂屋兼饭厅,最西边是厨房和杂屋,其余的是正房卧室。后排六间是都是正房卧室。何屠夫的儿女们多,特意多盖些卧房,过年时一大家子团聚都有地住。

前院面积一百多平米,东边种着两棵桔树,叶子苍绿没有黄落。西边有两棵碗口粗的柚子树,两树相隔丈余,树杆五尺高系着一根细麻绳,用来晾衣裳和被子。挨着厨房有口摇井,井水冬暖夏凉,淘米洗菜洗衣十分方便。

前院前面是村间小路。小路往前是几十亩菜地,其中有何屠夫家的两亩。菜地的地势高,从菜地往下走一个大坡,就是潺潺流向浏阳河的叨河。

后院竟有二百多平米,被高达三尺的竹篱笆围着。后院西边有一个用泥巴和着干草砌的鸡窝,两间用树枝土砖建的茅房,还有一棵名种是月月桂的桂花树,怕是想用桂花香遮盖住茅房的臭味。

后院东边有间很大的用来临时养猪的茅草屋,一间下大雨时用来杀猪的土砖房。杀猪房不远处有口摇井,便于清洗刚杀的猪。

后院往北是一片长着野草的空地,往北去是野竹林,再往北走两里路就是一百多座山。

许多年前张家村按人头把山分了。何屠夫看着这片山的风水好,陆续买下七座山,打算他们夫妻和六个儿子儿媳百年之后就埋在七座山里。

“猪圈用来关猪的。家里杀的猪都是从各村买来的。外公杀猪猪,珑妹子吃肉肉。外公一个月没有杀猪了。珑妹妹怕不怕杀猪,要是不怕,外公明天进两口猪,后天早上杀给你看好不好?”

“那是茅厕屋。房间里粪桶用来尿水,拉屎巴巴到茅而屋,这样房间里不臭。”

“这是啥,摇井,冬天雨水少,摇井里的水少,摇半天才出水。家里有两口摇井,用着方便。井水比河水好吃,吃了也不得病。”

“外公家里的房子地下都撒了好厚的石灰防潮。南方冬天还总下雨好潮湿。”

“哈哈哈,那是叨河,河水流向浏阳河,最后流到湘江。叨河是张家村的母亲河,里面有好多的鱼虾螃蟹王八。珑妹子最喜欢吃鱼,今天中午就吃鱼肉肉。”

“外公家杀猪但不养猪,养猪太麻烦,万一猪得了瘟病死了亏老本。外公家养了二十几只鸡,鸡吃虫子碎草好养,下蛋多赚钱多。”

“原来家里养过狗,狗日的这牲畜胆大包天竟天天偷生猪肉吃,外公把它也给杀了。”

谢玲珑听得津津有味,结合里正和村民们的态度,对外公家有个初步了解。外公仗义勤劳有头脑,在村里有威望。外婆不说事非,勤俭持家。外公外婆跟村民们关系相处融洽,家里经济状况在村里上等,小日子过得不错。

快吃午饭时,村民们都回去准备午饭,何屠夫家终于安静下来,何大宝、何五宝和何六宝的儿媳妇也陆续来到。

何大宝的堂客叫张金金,二十七岁,长脸细眼,穿着洗得发白的衣裳,只提着一捆三斤多的粗韭菜。

张巧凤从厨房里出来,瞟了张金金手里快要打蔫的韭菜,脸耷拉下来,转身钻回厨房。何屠夫不去接张金金的话,将谢玲珑扛在肩膀上扭身去后院。

何大宝将自家堂客拉到一边埋怨道:“你怎么没带三个细伢子来?爹和娘一个月没见他们想得很,今天特意让四宝去给信。”

张金金撇嘴道:“四宝往常爱瞎说话,哪晓得他今天说的是真的。”眼睛瞟着堂屋堆积如山的东西,闪放出贪婪的光芒,伸手捅捅何大宝的腰,小声道:“那些都是送给珑妹子的?今晚回去我拿些给伢子们吃。”

何四宝从堂屋探出脑袋,高声道:“我第一个知会大嫂的,最后一个知会三嫂,传得话都一样,我可没有瞎说八道。”他脚程快,加上兴奋高兴,清早去六个村通知六兄弟的堂客,中午就赶回来了。

何大宝瞪眼道:“懒堂客只晓得吃,快去帮娘干活!”

“我人到了还懒啊?其他兄弟堂客还没来。”张金金嘀咕着搬把板凳坐在前院的摇井边摘着自己带来蔫韭菜。

何五宝的儿媳妇吴香草身挑高瘦,盘着头戴着梅花银钗穿着半新的袄裙,利落干净,右手挎着半竹篮鸭蛋,刚进前院就叫爹娘,进厨房把鸭蛋放进柜子下面的蛋篓里,朝站在灶台边忙碌的张巧凤道:“娘,五宝早上报喜讯,我听了特高兴。不巧的是今日是我娘生日,两个细伢子前天就被我哥哥接去给我娘贺寿了。”

“哦,今日是亲家母生日?那你吃了饭快赶快回去给亲家母做寿。”

“谢谢娘哦。娘,我去看看有大福气的珑妹子。”

张巧凤翻炒着锅里的蒜苗和肉片,浓浓香气飘出来,弥漫整个厨房。她扭头望着吴香草离去的背影,喃喃道:“当我老糊涂记性不好?你娘明明是腊月的生日。”

何六宝的媳妇柳招弟,在何家六个儿媳妇当中年龄最小容貌最俊,稍一打扮就光彩照人,将张家村的许多堂客都给比下去了。她也没带孩子来,见到谢玲珑谢先是震惊,而后一个劲夸赞。

柳招弟被堂屋里那多么的礼物震住,村民送的都不是值钱货,但胜在数量多,弄得她这个当舅妈的不好太寒酸,咬咬牙从怀里掏出一串铜钱,道:“来得太匆忙,没带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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