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公公是孙贵妃关雎宫里的内监。
前些日子,孙贵妃把他,以及一个得力的大宫女都送给了自己的小妹孙婕妤。说起来,孙婕妤如今住的兰若阁,倒也算是关雎宫里的一处偏殿。
柳芙心道:也不知,陶公公此行,是为何而来。
说明了来意之后,陶公公看向柳芙的眼神突然变得微妙起来,他阴阳怪气地笑道:“柳掌事,莫不是想包庇此人吧?”
柳芙心中叹了一声,看来那丫头啊,这回不死也要剐层皮了。只是可惜了那点子察言观色的本事。
陶公公找的人正是岑西锦。
“红药,”柳芙清楚地记得,那日让红药去画锦堂洒扫的差事,还是自己亲自指使的,想到红药
这丫头将要面对的处境,柳芙心里多少都存了些尴尬,她清了清嗓子,迫使自己用以往吩咐的语气说着,“红药,这位是兰若阁的陶公公。”
岑西锦忙按着宫里的规矩施了一礼,压低了声音道:“奴婢红药,见过陶公公。”
她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在陶公公的黑色鞋履上,眼却还开始不由自主地跳了起来。
老人都说,左吉右凶。
恰好,她跳的是右眼。
岑西锦虽然是学心理辅导的,但对于这些一辈一辈传下来的俗语依然充满了敬畏。
她用手指轻轻地掐了掐掌心,发现那里早已蒙上了一层湿润的薄汗。
陶公公扫了她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一个不起眼的黄毛丫头罢了。
在宫里,像她这样的小宫女,简直就是一抓一大把。
只可惜她命不好,偏偏撞上了这档子事儿忠犬切开都是黑。
红药被陶公公领走了。
很快,这个消息就传遍了香樟院。
“真不知道那笨丫头怎么会有这样的运气?指不定人家前脚离了香樟院,后脚回来咱们就得叫她一声‘红药姐姐’了!”这是不知就里瞎泛酸的。
“我倒不觉得她拣高枝儿飞去了,你们是没瞧见那陶公公的脸有多黑,倒像是来拿人的!孙婕妤可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儿,你们别酸,红药这一去,说不定就回不来了。”
西四阁的几个小宫女听到这些议论,心里都无甚滋味。
前几日香樟院走的人实在太多了。
在残酷的生存法则下,年纪小小的她们实在有些承受不起了。
樱草只是躲在被窝里默默地哭。
面对这一切,桃花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倒是王湘,咬牙拿出自己的一点子私房钱,开始在宫女太监里上下走动。
岑西锦并不知道自己这一走会掀起一阵轩然大波来。
她如今也顾不上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
兰若阁的静室,真安静啊,安静得听不见一丝声音。
其实,也不是完完全全没有声音。
房梁上的白蚁一行行地爬过。
裂出缝隙的青瓦间时不时地渗下一滴雨水。
落在岑西锦耳里,这些声音都显得格外的清晰寥廓。
可如今,她实在没有心情来欣赏这些微小的声音了。
昨日,她跟着陶公公来到兰若阁,可她连孙婕妤都未曾见到,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顿板子。
他们说,是她拿走了孙婕妤落在画锦堂里的金镶紫英玉佩。
可她明明连金镶紫英玉佩是什么东西长什么模样都不清楚。
怎么会是她拿走的呢……
岑西锦想要争辩。
但他们不允许她多说一句话,就直接往她嘴里塞了一团白布,然后将她生生架走,拖下去挨了十个板子。
以前看电视剧,看那些皇帝、妃子动不动就“拖下去八十大板”地嚷嚷,可如今真地挨了顿板子,岑西锦才知道,哪里用得着八十大板啊,仅仅十个板子就差点要了她的小命!
没有大夫,没有药品,也没有人帮她。
岑西锦的眼角留下一行清泪,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小人物的悲哀啊。
来这个世界,不过才几日的光景,她就把自己陷在了这样的死局里,如今小命儿也快被整没了,她是不是能排进“最悲催的穿越人士排行榜”了呢?
微微闭上眼睛,她想起了桃花,想起了樱草,想起了王湘,想起那天晚上,她们四人紧靠在一起地缩在被子说话的情景[剑三+修真]说好的毒姐呢!。
只怕,她再也见不到她们几个了吧?
也不知道,她走了之后,她们会不会经常想起她,会不会也因为她哭上一回……
岑西锦忽然想到前世,说是前世,但对岑西锦而言,就是几天之前发生的事情啊!
那么,在她走之后,身边的人会不会也哭上一哭呢?
想来几个闺蜜是会的,亲人们却是不会的了。
她此生最亲的人最爱的人,早已不在人世。
她是单亲家庭长成的孩子,是母亲一手把她带大的。而在母亲去后,她那些名义上的亲戚拖儿带女来要账要钱的嘴脸她几乎都快看吐了。
母亲,我累了,我来陪你了。
岑西锦渐渐地不流泪了,嘴角还挂着一丝微笑。
有的时候,对有些人而言,死,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红药……红药……”
岑西锦累得睁不开眼睛,只能听到有人在耳畔反复地叫着这个名字。
红药是谁?是在叫她吗?可她不叫红药啊……
是了,她想起,在这个世界里,她就是红药。
那么就是说,她没有死?
“让王太医给她上药。”
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