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苏恕并非不争,他不争的只是自身罢了。
也是因为父亲了解昭明帝。
昭明帝是一个体弱却也有野心的皇帝,他不会喜欢完人一样的臣子,但他会喜欢一个重臣急需他的信任才能行事。
所以不管是说父亲苛待五叔还是说他拥兵自重,父亲都不上书自辩,而是写了洋洋洒洒的奏章,陈述军事。
这不辩,看在昭明帝眼中,就已经是辩了。
而昭明帝,也选择了相信父亲,甚至给父亲褒奖,堵了别人的嘴。
这就是父亲的简在帝心。
而郑旭之所以和她说这些,就是在用父亲的时候,说方才自己同那些纨绔子弟的争论,并不智。
郑旭叹道:“令尊性格外柔内刚,不论家事还是政事,无论上马作战还是下马治国,行的都是君子之事,从不与人争这等口舌上的短长。人说宰相腹中能撑船,苏公如今贵为一等公卿,自然懂得。此处无人,老夫就说句敞亮话,今日之会,便是太子也来了,有些事情,只怕此时,已经有人当笑话说给陛下听了……”
话尽,意犹未尽。
苏玉竹心中一凛,她确实……没想过这个。
而郑旭那未尽的意思,大约就是“至于陛下当不当笑话听,就无人知道了。”
郑旭话说到此处,便是将话说到最透彻了。
虽说自己眼前这个小丫头与自己同位,从这段日子看,也是个聪明胆大心细的人。
但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听见别人言语中找她的麻烦便要出头。
其实郑旭也知道,哪个女儿家听到这些涉及自己终身的事儿,能冷静?
只不过,苏玉竹不是普通女儿家,她毕竟顶了个爵位,可算朝臣
。
甚至和公主比,苏玉竹都不太一样。
毕竟当朝的几个公主,并没有过多参与朝政,而苏玉竹,是正经参与到军政大事中的人。
不过今天……
郑旭想着,这场聚会发生的破事儿,就觉得头疼。和那些事儿比起来,苏玉竹这个也不算大事儿了,
希望陛下就当个笑话吧。
不然郑家也得成天大的笑话。
他家里,是得好好拾掇一下。
唔,还有自己那个儿子的性格。
书房里,两位一等公各想各的心事,以至于空气中盘旋着奇怪的沉默。
郑旭这才反应过来,先开口打破了沉默:“苏公,如今宴席已经要开了,我们还是一同到前面去吧。”
苏玉竹也回过神来,起身笑道:“正是,小女还是到太夫人处吧。”
郑旭点点头:“请。”
出了门后,苏玉竹与郑旭又互相客气了一阵子,就对在外面等着自己的桃李道:“我们走吧。”
桃李看了苏玉竹一眼,道:“是。”
说罢,二人由郑府的人引着,到了宴席所在之处。
只是将进未进的时候,苏玉竹对着跟来的仆人一笑,道:“你先退下吧,我在门口稍微站站,就进去。”
郑府的仆人忙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待人走后,苏玉竹突然问桃李:“你觉得,我今天做的这事情,是不是冲动了?”
桃李顿了一下,摇头道:“奴婢本来也觉得应该给那起子小人个教训,只刚才在外面听见了郑公的那些话,才知道是奴婢想左了。”
苏玉竹又想了一遍郑旭的话,苦笑一声,道:“何止你想左了,我也想岔了……这事情,确实是我错了,还想着自己只是个大小姐呢……”
说着,苏玉竹长出了一口气,迈步进门,入了宴席。
宴席的女宾这面,看见苏玉竹入席了,又是一番礼尚往来。
所有人脸上都挂着笑意,仿佛并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苏玉竹听了一圈声音,发觉少了几个姑娘。
她并没有多话,而是带着得体的笑容,用完了这场宴席。
宴席过后,苏玉竹便和郑太夫人告辞了。
想必是因为郑旭把该说的都说了,郑太夫人只是拍了拍她的手,道了声:“是鄙府招待不周
。”
苏玉竹道了声:“不敢,今日多有叨扰。”
二人客气了一阵子,苏玉竹便离开了。
只是,苏玉竹的马车刚出大门,就听见丛是言道:“今晚京城灯节,你不去看热闹了?”
丛是行笑道:“刚吃了酒,想骑马醒醒酒。”
丛是言皱眉:“吃酒还骑马?不怕摔下来?”
丛是行却对着丛是言挥挥手:“我牵着马走,临哥醉了,二哥你先送他回府吧。”
说罢,对着丛是言马车的马一拍。
马车缓缓地往前走。
丛是言没办法,只好对着丛是行身边的招儿和全儿道:“看好你家王爷。”
招儿和全儿忙齐齐道了一声“是”。
而苏玉竹这面,巧儿并不知道苏玉竹如今是何等的心思,听见丛是言说什么灯会,忙问:“京城里今晚还有热闹?”
曲思莹笑道:“是,十五灯会,今晚可没有宵禁,可以玩一夜的。”
巧儿是个不瞧热闹难受的人,听曲思莹说得热闹,忙道:“那我们今晚也去吧?”
苏玉竹还在想心思,本想让巧儿和曲思莹同去,却听见了上官子湛的脚步声。
“上官兄出来了。”
巧儿一听,忙掀开了帘子,就见上官子湛刚好也看了她们的马车,立刻走了过来。
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道:“到底是发生什么事儿了?我听得也不真切,你可吃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