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雲青走过去,伸出手将她扶了起来,她望着我,眼眸里尽是期待。
“雲青,”我平静道,“嫂嫂比你年长六岁,二十七岁时才嫁给你义兄。在钱塘的时候也受到了许多非议,那些人的话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人活在这世上就是这样,有人误解你,讨厌你,也有人喜欢你,愿意接纳你。就像我后来遇到了你义兄一样,你也肯定会找到一个理解你、喜欢你、愿意接纳你的人。”
她的眸光渐渐暗淡下去,半晌,道:“所以,嫂嫂是不愿意救雲青了。”说着,她的手慢慢从我的手中抽了出去。
我眸色沉静地与她对视,这就像是一场较量,一场无声无息的较量。
顿了片刻,我开口道:“我想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救与不救可言。这都是个人的造化,我相信你会找到比你义兄更合适的人。”
“除了义兄和义母,雲青没有别人可以依仗。”她说道。
不是没有别人可以依仗,而是除了蓝家,其他的再难入眼吧。
我咬咬牙,狠心道:“雲青,我没法答应你。”
“我只想有个安身之地而已,嫂嫂都不肯吗?”她的声音凄凉,面色却是平静的。
真的仅仅是需要一个安身之地?我看向她。
雲青嫁进蓝家就有了名分,而这个名分是蓝笙的妾侍。
妾侍是什么?难道只是一个名分、一种称呼?我敛了娥眉,往前走了几步。
不,它意味着蓝笙将不再属于我一个人,意味着我不再是蓝笙唯一的妻子。如果不是唯一,那还有什么爱情可言?
倘若我不爱蓝笙,那他娶多少个妾侍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只需要过好自己一个人的日子就行,他的悲伤喜怒也影响不了我。
可他是我的夫君,我爱他。而且这种爱在我看来是唯一的,我只会对爱的人才会产生这种情感。
由爱生妒,因爱生恨。若雲青进了门,插进我和蓝笙中间,那怎么可能有安宁的日子?除非,我不爱他;除非,我没有感情。
我忽然想起那晚做梦时听到的话——“你会死得更快。”
是,如果真的这样下去的话,我可能还没到三十九岁时就死掉了。
仅仅是雲青进蓝府的事,我就这样沉不住气,觉得不能接受。倘若日后见着蓝笙和她亲密恩爱的形容,我岂不是要发疯?
我突然觉得身上汗涔涔的,一摸额头,湿漉漉的。
我转过身去,看着她道:“雲青,我不能答应。”
她抿着嘴,没有说话。
我又道:“我若答应你了,于你、你义兄,还有我,以及整个蓝家都没好处,我们所有人都会痛苦。”
她说道:“雲青自知身份低微,若进了蓝府,自然是事事听你们的,会尽心服侍义母、义兄和嫂嫂,断不会让你们生出半丝不快,又怎会让你们痛苦?”
她能如此委曲求全,而我不能,我做不到。
想想后,我坦诚答她道:“雲青,我肚量小,不能容人。”
她怔怔看着我,似是没有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直白的话来。
这就是在拒绝她,赤果果地拒绝她。就像是婆婆那日对我一样,“我不喜欢你,你不知道吗?”婆婆这样对我说。
这真是报应不爽。看来世上厚脸皮的人都会受到这种待遇。你若一开始就卑微,便会一直卑微下去。
雲青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半晌,颤声道:“雲青,雲青实在没有想到,自己这样低声下气地求嫂嫂,竟然换来这样一种结果。”又绽出一丝苦笑来,道:“雲青真是错了,错了……”
我一边拎起茶壶倒了一杯温水,一边道:“不是错了,你有你的难处,我也有我的难处。今年初春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过,我会和你义兄帮你留意合适的好人家。我能帮你的地方,也就是这儿了。”
她抬脚往门口走去,说道:“这样的好意,雲青心领了,实在不用嫂嫂费心了。”
接着便听到开门声,室内一下子变得明亮了许多。
莺巧道:“娘子?”
“我们走。”雲青道。接着又听到她说道:“今日叨扰嫂嫂了,嫂嫂放心,雲青会把嫂嫂的话一字不差地带给义母的。”随即便听到愈来愈弱的脚步声。
说给婆婆听了也无妨,反正之前在婆婆面前就已经说清楚这事了。
我仰头将一杯水灌下,又拿起一块山楂糕正欲放到嘴里。
月映走了进来,我指着桌上放着的山楂糕与她道:“快吃!”
月映忽地握住我的手腕,小声道:“珠娘,这真的能吃吗?会不会……”
会不会有毒?我笑了一下,低下头去咬了一口山楂糕咽下,道:“没事,人家都送上来了,吃吧。”再说,就算是有毒我也要吃。
我几口将手里的山楂糕吞下,月映却一块都没动。
“你还在担心?”我拿起一块山楂糕放到她手上,“我都吃了,没有事的。”
月映看了看手中的糕点,又看了一眼盘子,说道:“我不吃,我不吃她们送的东西。”顿了顿又叮嘱我道:“珠娘先吃一些,然后月映把余下的收起来。”
几天没吃饭了,怎么可能有剩的?
我看向一脸窘迫的月映,忽然明白了过来。月映不是不愿意吃,是想把这些糕点都留给我吧,又担心吃了这顿没下顿,所以才说要一部分糕点留起来。
我觉得鼻头一酸,把她捧着糕点的手抬到她嘴边,说道:“你吃,不然要是真有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