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鸣感觉跟老姐肩并肩地走在广场上,身边是一群飞舞的白鸽,头顶上晴空万里,迎面有无数艳羡的目光投来,这简直是一件太过幸福的事。
老姐此刻心情不爽,情绪低落,表情忧伤,眼神迷茫,可是她却要老弟一直陪着她走,即使暂时没有话说,也要老弟陪着她沉默。雷鸣简直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他最爱的姐姐在她最苦闷的时候想着的人是他,而不是那个自诩为她唯一的叫做老公的男人。
老姐说累了,想坐一会儿,于是他们就走到广场一边的长椅上,一边坐着歇息,一边看鸽子四处觅食。
从侧面看老姐的五官,精致而美丽,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只能意会的角度,一种忧伤从眼底深处蔓延到整张脸上,像一轮奇异美丽的光圈笼罩着她,静谧而悠长。
老姐说她不该离开北京,老姐说她想回去,老姐用的是一个“回”字,她不知不觉间已经排斥了这里的一切。
老姐说留在这里就想复仇,只要一身处在这片土地上,仇恨的种子就无处不在,仿佛一场前生的孽债今生要在这里统统还完。
老姐还说她不是一个善于忘记的人,有些人和事情总是那么刻骨铭心地印在记忆里,如影随形,无法摆脱掉。她讨厌那一切像影子一样对她纠缠不休的东西。
老姐似乎没想让他插嘴打断她的自言自语,所以她一直都在讲,他只好闭紧嘴巴,听老姐喋喋不休地讲,讲那些琐碎而无聊的话题。
老姐是一个生活得太过精致的人,对任何事物都要求颇高,不愿意随波逐流,更不可能趋炎附势。老姐是个想挣脱一切束缚的人。雷鸣这时就抬头去看眼前那些扇着翅膀四处乱扑腾的鸽子,因为食物的引诱,无法展翅高飞,高傲地离去,只能盘旋在低空,红溜溜的眼睛时刻都盯着游客手中的食物,随时都准备奋不顾身地扑过去,以身殉食……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老姐是个为了高贵的精神不顾一切的人。
雷鸣凝视着身边苦恼而彷徨的老姐,目光也忍不住忧伤起来,那张帅气的脸庞上布满了惆怅,像个忧郁的少年一样,哭泣之后仍旧找不到想要的答案。
老姐冷静理智了这么多年,鄙视身外之物为粪土,可能即使口袋里一无所有都能很好地活下去,只要精神上富足而充裕,可是,当她现在货真价实地过着一种少奶奶般的贵妇生活时,她却在日复一日地忧伤。
雷鸣忍不住开口数落老姐是个大傻子,无病**,没事找事,过得太好了,吃饱了撑得……
老姐笑,眼睛里竟有泪光点点,她说骂得好,她现在太需要这种另类的声音来唤醒这种死一般的麻木了。
雷鸣问老姐究竟想要干什么,究竟还想要得到什么。
老姐继续笑,带着忧伤轻轻地笑,说不知道,要是有答案,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了。
可是,可是如果——如果根本就没有答案呢。雷鸣不忍去看老姐的眼睛,那里面的东西太深了,看一眼就蒙了,再看一眼,就要死去了。
没有答案就去死,像飞蛾扑火一样奋不顾身。
雷鸣用双手捂住脸庞,像个孩子一样呜呜地哭起来,身边白鸽飞舞,游人如织,除了老姐,谁都听不见他真切的啜泣声。
为什么要哭泣呢?好像我们做错了什么似的。老姐笑,仿若无事般。
难道真的没有什么吗?即使已经说出了那句痛苦的话,也不代表着什么吗。雷鸣无视身边一切继续呜咽。
这个大男孩,穿红色班尼路毛衣、佐丹奴蓝色牛仔裤,腰带长长地耷拉下来,一头精心漂染的时尚发型无一不显示着这个男孩的青春帅气,走在大街上,他是那种吸引小女生目光一大片的靓仔。可是现在,他却在忧伤地痛哭,瘦削的双肩随着他的哭泣一耸一耸,为什么在这个阳光如此灿烂的时刻里,他却在像画一样美丽的白鸽群中无助地哭泣。
他一直以来暗恋的老姐就坐在他的身边,他几乎都能嗅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的香水味,可是他却觉得她离他那么远,此刻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三厘米,然而这一小段距离就是几光年般遥远。
老姐默默地注视着他,脸上有抹歉疚,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该在这么美好的日子里让你跟着我一样难过,虽然我知道即使是同在一片阳光下,我也会和你有着不一样的感受,你看那白鸽像天使,我却觉得它们像魔鬼,很可怕吧?这就是我跟你的不同,与生俱来的,是跟着我一起灰飞烟灭的东西。
那童磊呢?那个你选择做你老公的男人,难道你连他也不顾了吗?难道你也要放弃他逃走吗?雷鸣放下手掌,脸上的泪痕依稀可见。
在他面前,我是一个叫做妻子的女人,除此之外我拒绝一切社会角色,我就是我自己,是为了他我才放弃了漂泊,被人从空中硬生生地给拽了下来,绑上了重重的石头,估计一时半会儿是飞不上去的,最多只能留在原地扑腾。
可是我天生就是一只飞鸟,你见过飞鸟栖息在草地上的吗?我只能不停地飞行,即使偶尔的驻足停留也只能在空中,除非是最后的筋疲力尽,死在坠落的半空中,就像陨落前的流星一样,刷一下,我只要美丽那一下,就足够了。
老姐,那我怎么办?你不能一次次地抛弃我们,一次次地欲走还留,给我们一个明确的答案吧,哪怕就一个字。
老姐还是笑着摇头,不给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