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王本以为迎合父皇心意,总该得个笑脸。哪成想反被皇帝认为冷情薄性,将对公主的歉意化为对颖王的怒火,横竖看他不顺眼,连连训斥。皇后和太子更是横眉冷对,就连宁王对他也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
眼见皇室的人都如此对他,下边的大臣们虽不敢明目张胆的捧高踩低,但言行举止中总会带出点疏远的意味。颖王本就难以招揽人才,这下,连原本的门人们都心智动摇了。
岂有此理!做决定的又不是我,偏拿本王做替罪羊!
颖王怒不可遏。
前些年颖王在受到皇帝训斥时,还颇为忐忑不安,如今他心里却只剩怨恨。
“本王算看清了,父皇根本就没把我当儿子!就算封了亲王,也同以前做光头皇子时没两样!”砸了一通瓷器,颖王脱力地倒在软塌上。
王妃心惊胆战上前为他按揉太阳穴:“王爷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想来父皇只是一时心气不顺,过些日子会好的。”
颖王只觉心烦意乱,忽地从榻上坐起,怒道:“父皇这是不给本王半点机会!”
王妃吓了一跳。她性子和软,如今也只会道“王爷息怒”。
深吸一口气,颖王失神道:“本王与太子早撕破了脸,日后若是他登基,本王岂不是要成第二个湘王?”
“王爷!”王妃颤声唤,只觉浑身被冷汗浸透。
颖王琢磨半晌,瞥了眼王妃,不耐道:“本王还有事,爱妃且好生歇着吧。”
径直离开。
王妃呆坐一会儿,贴身侍女过来悄悄告知:“王爷往何夫人那里去了。”
“夫人?”王妃顿时回了魂,冷笑道:“不过是个侍妾,也敢称夫人?”
狠狠一甩手帕:“何家做别的不顶用,只惦记着三天两头给王爷送女人!这就是所谓世家风仪?怪不得一天不如一天!”
何密坐直身体,仔细问:“你方才说,他动心了?”
“正是。”何泽点头道:“儿子收到消息,颖王殿下昨日又去见了北狄人。”
何密与何宿对视一眼,何宿笑道:“一切如大兄所料。”
何密捋须长笑道:“好啊!实在是太好了!老夫便让他邵家来个自掘坟墓!”
和亲之事已经提上日程,鸿胪寺与礼部开始忙着为公主备嫁。沈栗康复后一直收敛锋芒,便放松些詹事府的差事,索性踏踏实实做一回鸿胪寺右寺丞。备嫁这活儿不打眼,又可替太子“监工”——太子对公主心怀歉疚,只好在嫁妆和礼节这些事情上弥补,天天从沈栗这里打听细节。
这是个漫长而又繁琐的过程,不知不觉,又是大半年过去。北狄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景阳。皇帝再不舍,也不能推迟,遂下旨令宁王护送公主。
转过天,北狄使臣便请求觐见皇帝。
北狄使者道:“贵国公主下嫁我国大汗,为了表示尊敬,我国大汗准备亲自前往边境集松相迎。再者,你我两国还要在集松会盟,贵国仅仅派一名赋闲的王爷前去,未免太过儿戏。倒令我等怀疑莫贵国会盟的诚心。”
嫡公主都舍出去,还觉诚心不足?
晋王出班道:“皇兄,臣弟身为易薇王叔,辈分总是够了,便教臣弟前去吧。”
邵英方欲点头,北狄使者又强调道:“我国乃是大汗亲自前去参加会盟。”
邵英不悦道:“怎么,你们这是想要朕亲自送女儿出嫁吗?”
北狄使者眨眨眼,咳了一声道:“我赞安各大汗是北狄人的帝王,皇上是盛国百姓的帝王,既要会盟……”
“放肆!”封棋怒道:“我皇乃天下共主,你北狄既称要尊我皇为‘大可汗’,便是臣。身为臣子,哪有与皇帝相较的道理!”
钱博彦启奏:“皇上,这北狄人桀骜不驯,分明仍有叵测之心。此非我盛国结盟之心不诚,乃北狄和亲之意有假。”
北狄使者争辩道:“还未结盟,你家皇帝还不算大可汗。连我家大汗都不愿一见,我北狄怎能相信贵国的诚意?”
双方就此事争辩许久,仍无结果。大臣们是绝对不会放皇帝前往的,北狄又嫌弃晋王与宁王身份不够。
正在僵持间,太子出列道:“父皇,儿臣请命前往送嫁。”
“不行!”封棋想都没想,立时摇头。大臣们也七嘴八舌相劝。
皇帝与太子是帝国最重要的两个人物,大臣们恨不得将他二人锁在宫里,就是在景阳城中逛一逛,大臣们还觉着不放心,想着劝谏一番。想去边境?门都没有。
太子道:“父皇是一定不能出行的。儿臣身为太子,又是兄长,送妹妹出嫁,与北狄大汗结盟都是得当的。边境虽远,三弟既去得,吾也去得。”
说着,转向北狄使臣道:“你大汗既做我盛国女婿,没有要岳父去见的道理。论身份,吾乃盛国储君,论辈分,他需称我内兄。吾去结盟如何?若你等仍觉不够,我盛国反要怀疑你们结盟的诚意了,和亲之事,便就此作罢吧。”
北狄使者也未奢望能教皇帝出行。盛人的皇帝是属蜘蛛的,无事便趴在网中,偶尔能到国土中巡幸一番都是少见的。大臣们能同意皇帝与外族人的首领接触的时候,只在战争中:或是皇帝亲征,或是献俘之时。
能赚来太子与宁王已经满足计划,北狄人欣然认可。
沈栗听到消息急匆匆跑去东宫:“殿下为何要去送亲?教鸿胪寺与北狄人磨去,他们会让步的。”
太子喟叹道:“这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