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靼人徒劳地挥着刀,疯了似地想要负隅顽抗,可是得到的回报,却是被逼到墙角,身上被刺刀穿出一个孔洞。
一切都已结束了,至少在齐特尔看来,当他冲进壕沟的时候,这绝不是开始,而是一个可笑式的悲剧。
面对合作无间的新军小队,齐特尔即使武力再强,也避免不了受伤,于是很快的,他的身上便多了很多的伤口,左右的亲卫则都被斩杀殆尽。
汉军们自壕沟们爬出来,也是疯了似地开始进行追击。
而依旧还在壕沟里的齐特尔,则被三四柄刺刀顶着,他扑哧扑哧地喘着粗气,贪婪地呼吸着每一口空气。
他的眼中露出了绝望,甚至第一次觉得自己就如一个小丑,明明自不量力,却是带着人冲到了这里,最后的结果,却是被人像羔羊一样的斩杀。
即使被许许多多的蒙古人称誉为草原英雄的他,现在却没有气力了,长刀已不知被磕飞去了哪里。
可他却没有继续顽固抵御,而是索性坐在了地上,大笑道:“我乃巴图蒙克汗之子,你们的镇国公,一定会对我有兴趣的。”
是啊,当然会有兴趣,黄金家族的血脉,这绝对是汉人们梦寐以求的,毕竟,一个朵颜部都可以被大明招降,想尽办法拉拢,自己这这黄金家族的血脉,自然比那花当有价值得多。
然后,他被人如死狗一般地拖着到了叶春秋面前。
此时,他身上的沉痛已经渐渐地麻木,当他在泥泞中翻滚,抬起头来,便看到了一个穿着蟒袍的青年。
这个就是打败自己的家伙?
齐特尔大笑,这时候反而没有了太多的畏惧,只是这笑容中却是带着一些讽刺,像是在讽刺自己,自己竟然输在这么个人手里。
接着,他瞪着叶春秋,等着叶春秋说话。
叶春秋背着手,伫立着,眺望着远方,等他收回目光,只是漫不经心地看了齐特尔一眼。
这个鞑靼人没什么不同。
“有什么话要说吗?”叶春秋的语气淡淡的。
此时,太阳已经挂在天上的一边上,在这严寒里,阳光挥洒在他的脸上,却是依旧没办法融掉他脸上的冷漠。
只是这张略带几分微黑的脸,五官却依旧俊秀,修长得身段,少了几分大多武者的孔武有力的气息,他抿着唇,像是吝啬着每一个字。
齐特尔却是道:“我服了,我服了。”
他的汉话并不太好。
叶春秋却是笑了。
这笑声也和齐特尔方才的笑声一样,隐含着讽刺,只是齐特尔是讽刺自己,叶春秋则是讽刺齐特尔。
叶春秋很奇怪地看了齐特尔一眼,随即道:“当年,文皇帝还是燕王的时候,曾奉太祖之命,出关作战,他追击到了一伙北元的残军,此时敌弱我强,只要文皇帝一声令下,便可使这伙残军灰飞烟灭,可是文皇帝是何等的雄韬大略,他非但没有下令出击,反而亲自前去招降,于是,这伙北元的残军深为感动,至此之后,便归降依附,他们……其实就是朵颜部的前身。”
这个故事,叶春秋知道,一边的王守仁知道,齐特尔又怎么会不知道?
叶春秋斜视了齐特尔一眼,轻描淡写地继续道:“想必,这个典故,大济农也略知一二吧。”
“是,我愿效朵颜之例,尽心……尽心……依附……大明……”齐特尔毫无迟疑地道。
事实上,齐特尔依然有所不甘,堂堂鞑靼人可汗之子,败在一个汉人的手下,甚至俯首称臣,这是何等大的耻辱!
可是有什么法子呢?土谢部已经死伤无数,这么多人遍体鳞伤,甚至他的性命现在就掌握在这个汉人的手上,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想尽办法保存自己,保存整个土谢部。
叶春秋则是轻笑道:“你很聪明。”
他随之又道:“可是你似乎有些不太明白。”
齐特尔惊愕地看着叶春秋,叶春秋说话慢条斯理,甚至声音与草原人相比,显得过于轻柔,叶春秋徐徐道:“当年文皇帝这样做没有错,分化北元,这才有了而今的朵颜部和鞑靼部,还有曾经的瓦剌部,我汉军毕竟不善骑射,所以招降朵颜部,可谓是大功一件,自此之后,大明终于有了一枚在关外的棋子,可以随时制衡你们这些北元残部。”
“朵颜部之所以能有今日,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叶春秋说到这里,轻轻一顿,却是目光似笑非笑地看着齐特尔,道:“只是因为他们有被利用的价值,可是现在的土谢部……呵……你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到了现在,你还不明白吗?”
“你们的骑射已经再难动摇我大汉了,而你们赖以生存的手段,却是我大汉的心腹大患,你明白了吗?我大汉可以养着一头猎犬,朵颜部就是猎犬,可是现在,纵然你的精锐铁骑死而复生,对我来说,又有什么作用呢?所以,当初文皇帝招抚朵颜部是文韬武略,可是……时至今日,攻守之势已变,而你,和你的部族,却已没有了任何可以利用的价值。”
齐特尔虽然汉语说得不好,可叶春秋的话却是听得明明白白,他的心霎时间沉到了谷底,叶春秋的这番话,给他的是一种无尽的悲凉。
叶春秋淡然地对身后的王守仁吩咐道:“传令,对待土谢部余孽,尽都按这草原里的规矩来办。”
齐特尔的瞳孔开始收缩。
草原里的规矩?
草原里的规矩一向残酷,因为他们之间,本就是你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