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颜醒过神来,疑惑的看着她,不解道:“圣母此话何意?”
碧瑶没有回头,抬起一根青葱玉指轻轻点在欢颜的眉心,欢颜只觉一股暖流从她的指尖流淌入体内,顿时将她所有的暗伤与疲惫消除了个干净。
她能感觉到她手脚骨头断裂处已经变得光滑如初,再也没有半点隐患,甚至连她先前被妙华境结界吸收的气血也重新变得充盈起来,这让欢颜宛若新生,就连面容也变得更加鲜活起来。
欢颜惊喜的内视了一下,感激道:“多谢圣母。”
碧瑶收回手,淡笑看着欢颜,轻声道:“仙魔一体,以后的路会很难,我如今只是一缕孤魂,帮不了你什么,你不必谢我。”
欢颜有些不明白她的话,正欲询问,却见碧瑶转身看向那粉色的襁褓,眼角慢慢的尽是怜惜,她轻声道:“那是我的女儿,你与她,有缘。”
女儿?
欢颜适才的疑问一下子飞到了九霄云外,震惊的张大了嘴,她下意识道:“不对啊,从没听说过妖族圣母成过亲,这孩子——”说着,她忽然意识到了更让她吃惊的问题,慌忙道:“你是一缕残魂,难道说,你已经——”
短暂的相处,碧瑶给她的感觉只有温柔和随和,所以她才会表现的有些肆无忌惮。但这毕竟是妖族圣母,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她若是惹恼了她——
可是碧瑶并未动怒,只微微摇头,语气略带悲伤:“我的确从未成亲,也的确已经消亡。”
欢颜心头莫名的沉甸甸的,原来仙人也是会消亡的,即便是修行到了妖族圣母这样的程度,也是无法天地长存的。感慨的同时,她心底的好奇也在逐渐放大,却是不敢肆意询问。
碧瑶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看向欢颜道:“你想知道?”
欢颜立刻点头。
碧瑶足下生莲,走到襁褓旁将女婴抱起,一脸怜惜,柔声道:“告诉你也无妨,我这缕残魂撑不了多久了,你也许便是我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又是我女儿的有缘人,我便将我的故事都告诉你。”
欢颜认真的注视着她,将她的一颦一笑都记在了心头。
碧瑶见她这样的神情,不觉失笑,摇头道:“这并不算一个有趣的故事。”
她抱着襁褓缓缓坐在地上,微微垂眸,指尖轻抚着女婴的面颊,墨色长发从肩头滑落,遮挡了她大部分的面容,只露出一双陷入沉湎与回忆的悲伤双眸。
“我已经忘了是多少年前,我还不是所谓的圣母,只是一个单纯的不谙世事的少女。那一年,我偷偷离开妖族,只是想看看人世间的繁华是什么样。”
说到这里,她眼里流露出一丝追忆,嘴角也浮了甜甜笑容。
“我记得,那年俗世下了好大的雪,天寒地冻,处处都是一片雪白。我就坐在一座雪白的山顶,看着仿佛伸手就能摘到的明月,心里想着,俗世也不像族中长老们说的那么可怕那么污秽。借着明月当头,我看到了他。”
“月色下,点漆双眸竟比明月还要清丽三分。”
“就这样,我们坐在雪地里,就着月光谈天说地,我不知道他是谁,也忘了自己是谁,更忘了族中长老们的叮嘱和教诲,就那么慢慢的沦陷了。”
说到这里,欢颜仿佛已经走进了她的回忆中,白皑皑的山头上,两人对立而坐,清冷月光下,该是多美的画面。她不觉有些醉了。
而碧瑶却是慢慢的垂了眸,眼底尽是凄楚与哀伤。
“我不知他到底是何人,却天真的将自己的身份告知。我以为他不介意,他也的确表现的不介意。没有红烛喜服,没有族老祝福,我就那样成了他的妻。”
“我以为这会是我生命中最正确的决定,最美好的结局,即便给我整个天下,我也不换。可是,我错了,从一开始便了。他的靠近,只是一个周密的计划,得到我,只是他计划中小小的变故。”
欢颜面色微变,轻轻蹙起了眉,看着碧瑶隐约闪烁着泪光的眸子,心里微微的疼。
碧瑶的语气虽然平淡,但是仍然掩饰不住她眼底的深情,她必定是爱极了那个男人,才会如此付出,没想到却是一场骗局。碧瑶感受到欢颜同情的目光,不由得轻笑出声,继续道:“其实,当我知道他真实的身份与目的时,我选择了装傻,因为——那时候我腹中已经有了孩子。”
“只是没想到,即便如此,也换不回他半点怜惜。”
“那一日,我带着身孕,就站在我们相遇的山巅,亲眼看着他的族人疯狂的屠杀我的族人。只是因为我曾经的信任,告诉了他我的秘密,所以——葬送了无数无辜的人。”
“许是机缘如此,命运如此。我就站在那山巅顿悟了,成了所谓的圣母,我眼中看到的耳中听到的都是我族人的鲜血和哭嚎,无奈之下,我选择了反击。”
“由此,兵戎相见。”
说着,她深吸了一口气,停止了诉说,因为情绪波动巨大而双肩微微抖动。
欢颜咬着唇,蹙着眉,似乎碧瑶所承受的一切她都能感同身受似的,见她停下,慌忙催促道:“然后呢?他的选择是什么?”
“选择?”碧瑶微微抬眸,看向欢颜,幽幽道:“他从来不用选。”
那一刻,欢颜的心痛到了极致,眼眶慢慢泛红。
从来不用选,是因为从一开始便没有动摇!如此无情的男人,如何配得上碧瑶!
欢颜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低声道:“然后呢?”
碧瑶再次垂眸,看着怀中的女婴,重新泛起了微笑,轻声道:“然后——我与他避无可避的大战了一场,他本不是我的